二楼书房，霍寻静坐在转椅里。</p>
他没有去送何枝，只将抽屉里的那些“不死玉”拿出来，用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拨动，态度轻慢，就像是在打玻璃弹珠。</p>
动作大一些，那些洁白的珠子就顺着溜着桌沿滑走，一颗挨着一颗掉到地板上，排着队，乒乒乓乓地摔成一堆粉末。</p>
阴影中伸出一只淡灰色的无形巨手，这只手拿着一把扫帚，勤勤恳恳地将地板上的粉末扫进垃圾桶里。</p>
“给关怜会发消息，告诉她珠子不能用。我会另外补偿她。”</p>
霍寻静对着巨手说。</p>
“不理解你。”巨手闷闷地说。</p>
但它还是任劳任怨地拿过霍寻静放在书桌上的手环，将粗笨的手指竖起来，用指甲尖对着虚拟键盘一个一个地敲字。</p>
“你什么时候给我换一个身体？这个怪笨的。”</p>
“呵。能力不高，要求不少。”</p>
“过分了啊。”巨手气愤地攥紧拳头挥舞一下，“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嘲讽无关人员吧。我是你发泄情绪垃圾桶吗？”</p>
“不满意可以走。”</p>
“你当我不敢？我今晚就离家出走！你可别后悔！”</p>
“呵。”</p>
*</p>
何枝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后，将盒子传送给了关怜会。</p>
当然可以凭空传送，就像玩家从紫星商城购买物品那样，玩家与玩家之间的物品赠送、交易也同样可以选择传送的方式。</p>
霍寻静让她转交，也只是听懂了她没说完的话，用另外一种方式委婉地拒绝而已。</p>
也因此，何枝更感觉到沮丧。</p>
她用被子把自己蒙住，缩在床上，手环变成兔子挤到她的脸颊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p>
何枝以为自己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整夜失眠。但恰恰相反，她睡着了。</p>
她甚至还梦到小时候的自己，刚上高一的那段时光。</p>
十五岁的何枝在初中毕业时取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市里最好的高中特意打来电话，让她去读，并保证学杂费全免。</p>
恰恰是在同一个时间段，把何枝带大的奶奶去世了。她走得突然，以前从没露过面的亲戚成群地赶了过来，他们以操持葬礼的名义，搬空了何枝奶奶的屋子，也卖掉了这间不算大的院子。</p>
何枝对那段记忆不是特别深刻，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她只记得自己每一天都跪在牌位前，麻木地往火盆里送纸钱。</p>
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何枝自己也分不清。</p>
她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去上学，上学回来，奶奶就会背着手，蹒跚着走来温和地对她说：“枝枝回来啦？洗洗手，吃饭了。”</p>
这种情况在何枝的母亲冯桂枚把她领走后，才逐渐好转。</p>
但冯桂枚和何枝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记忆中柔软的怀抱，头发上的玫瑰香都不见了。何枝拥抱母亲，感受到的是沾染油污的粗布制服，还有刺鼻的粉尘气味。</p>
她们住在廉价的出租房里，上下楼梯偶尔会踩到别人的呕吐物，或者用过的避孕套。</p>
冯桂枚会从谈的男人那里拿一点钱买肉加餐，会捡菜市场丢掉的菜叶子回来，偶尔路过摆摊的地方，也会偷两条内裤。</p>
她经常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戳着何枝的额头说，“这还不是为了你？小拖油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