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窗外云层流动,天光朦胧,东方泛起浅金色的光晕。李朝歌按时睁开眼睛,她躺在床榻上,入目是白色的床帐,庄严清贵的屋顶,屏风外摆着玉瓶香案,处处可见仙家气象。
李朝歌才动了动手指,就感受到后腰一阵酸乏。她侧脸,看到身边睡着一个人。他还在沉睡,白皙如玉,眉目清绝,衣领微微散开,露出半截漂亮的锁骨,这样静静躺着的时候,美好的宛如一幅画卷。
要不是他的手还搭在李朝歌腰上,完全看不出来,李朝歌起不来是他的功劳。
李朝歌腰和腿都是酸的,但是多年的生物钟使然,她躺了一会,还是坐起身来。起身时秦恪的手滑落,李朝歌怕吵醒他,小心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放在床榻上。
李朝歌合上床帐,去外面更衣。她入寝时没有穿抹胸,但在外面罩了中衣,李朝歌找出干净的抹胸,才刚刚解开中衣,身后就传来一股凉气。
李朝歌颇为无奈地将中衣遮在胸前,问道:“你早就醒了?”
那阵寒气慢慢靠近,说:“我醒了又不妨事,怎么不继续换了?”
从后面看,李朝歌长发未绾,瀑布一样的黑发松松从肩膀上滑落,散落在腰迹,一截瓷白纤细的腰隐在发后,若隐若现。腰部的弧线猛地收紧,又慢慢延展,凹出一条窈窕流畅的腰臀线,但在最致命的时候隐入白色衣料中,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再往下,就是一双修长紧致的腿。
李朝歌腰线高,双腿又长又直又白,并立在一起时漂亮的惊人。秦恪从后面靠近,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肩膀划过,将背后的长发握在掌心,轻轻撩起;另一只手绕到前面,拽住中衣的边缘,抽走道:“时辰快要到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中衣的布料是用日出前的云丝织成的锦帛,白净无暇,穿在皮肤上像云一样轻柔,像水一样沁凉。秦恪将她挡在胸前的云锦抽走,柔软清凉的布料从她身上划过,像是流水一样,李朝歌脊背轻轻颤了一下。
他把衣料抽走了,李朝歌只能用手挡住胸。秦恪已经将抹胸拿在手中,双手从她背后绕过,说:“你这样挡着,我可没法系扣子。”
李朝歌后背僵硬:“不用……”
秦恪气息靠近,若有若无地扑在她耳边,问:“不用什么?”
李朝歌后背感受到他身上偏低的体温,知道再耽搁下去真的要没时间了,只能慢慢松开手。秦恪轻笑一声,手指从她胸前绕过,在侧面熟练地扣住暗扣。
他的手漂亮的像是艺术品,但是做这些事再熟练不过,单手扣暗扣都毫不费力。他手指展开,屏风上的新中衣立刻飘到他手掌上,李朝歌不由朝前走了一步,转身抵住他的动作:“我自己来。”
“我知道。”秦恪自己的中衣也松松垮垮,全身上下只余一根腰带系着。他俯身将中衣罩在李朝歌身上,手指绕过她的腰,替她将腰带系好。他俯身时,本来就不太严实的衣领自然垂落,隐隐露出里面的胸膛和腰腹。
李朝歌瞥了一眼,赶紧收回视线。幸而秦恪替她将中衣系好后就不再作妖了,他环了环李朝歌的腰,自己去另一边更衣。
秦恪自从某日来九华宫“养病”后,就再也没有搬出去过。如今九华宫留着不少他的衣服,玉虚宫也有不少李朝歌的用具。李朝歌换好黑底红纹的天尊衣服,一转头,发现秦恪已经衣冠一新。他头束银冠,身上穿着白底金边的广袖深衣,绶带庄重地压在衣摆上,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云上,如高山之雪,孤江之月,清姿瑰艳,凛然生威。
李朝歌默默在心底啧了一声,真的是判若两人啊。
辰时。
金乌升起,霞光洒到云层中,随着云浪翻涌,七彩剧烈变幻,潋滟不可方物。仙女们呼朋唤友,手挽着手穿梭在云雾中,衣带在风中缓缓飘动。
这是天界一个再常见不过的祥和的清晨,然而在九华宫后方,气流却骤然变得诡谲激越,罡风将云层搅动成龙卷风形状,在漩涡中心,一个女子正在练剑。她身形在白雾中灵活变幻,手臂、腰肢、长腿的挪动微之又微,可是每一次都能恰好躲过四面八方的罡风。
李朝歌手中长剑横扫,将身周的罡风齐齐削断。混着杀气的罡风打着摆飘散,她刚刚击退一阵煞气,外层的云澜动了动,忽然以更凶猛的速度冲向她。
李朝歌平地跃起,在半空中旋转,腰肢险险躲过一排风刃。她站稳后都没有细看,立刻反手执剑,挡住隐藏在风刃后的攻击。随后,她脚尖一点从地上跃起,剑尖在四周划过一圈,引出一条长长的气浪,猛地朝一个方向掷去。
躲在周围偷看的仙侍们捂着嘴惊呼,李朝歌这一招里饱含剑气,但她攻击的那个地方并没有结界。要是冲到外面,岂不是得毁好大一片建筑?仙女们叽叽喳喳,慌忙道:“天尊是不是出错招了?怎么办,那个方向还有人……”
她们的话没有说完,剑气裹挟着水雾,猛地在一个地方停住。云中的水珠飞快凝成冰晶,阳光照耀在冰棱上,折射出一片璀璨的虹光。一个人影出现在这阵亮芒中,他修长的手掌侧在身边,随后朝另一个方向轻轻挥下,静止的剑气、冰凌瞬间转换了方向,朝李朝歌疾冲而去。
李朝歌侧身躲开冰晶,飞快逼到秦恪身边。秦恪侧了一步,用手指格住她的剑刃,李朝歌执剑逼近,对着那双清凌幽黑的眼睛挑眉:“对战的时候,连剑都不出?”
秦恪轻轻一笑:“能不能让我出剑,看你的本事。”
巳时。
李朝歌在九华宫中办公。西奎天尊负责镇压全天下的杀伐之气,政治清明是吉,战乱连绵是凶,天地间阴阳要平衡,凶和吉同样要平衡。若是某一地煞气太甚,就会滋生妖怪、阴祟甚至邪魔,李朝歌负责的就是把控各地煞气,若发现某一地煞气即将过界,就赶快派人或亲自将其平息,以维持天地平衡。
这个位置重要但危险,不能有一刻放松不说,还容易被煞气侵蚀根基,带坏心性。往年坐上西奎天尊之位的仙人没一个活得久,不是兵解就是入魔,玄墨算是坚持最久的了,但是也不过一千年。
一千年对凡人来说很长,但是对于仙人来说,一千年不过弹指。李朝歌无论年纪还是资历都非常浅,她曾经还想过玄墨等人是疯了吗,为什么敢选她担任这么重要的位置。但是来了之后,李朝歌就明白玄墨为什么选她了。
李朝歌的修炼方法和旁人不同,旁人修炼是为了战斗,而李朝歌靠战斗修炼,以战止战,遇强则强。所以李朝歌不会被杀气反噬,反而还会在杀气的洗礼下愈发强大。
秦恪推荐人时确实没有私心,她仿佛天生就适合这个位置。
午时。
西海妖气变动剧烈,李朝歌不放心,安排人去西海一探究竟。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李朝歌去后殿休息,顺便等西海的人回来。
她掀开帷幔,发现秦恪坐在里面。李朝歌问:“玉虚宫里没事吗?”
“有。”秦恪指了下桌角的卷轴,说,“所以我搬过来了。”
这样的情形屡见不鲜,李朝歌经常忙着忙着,就会在九华宫的某个角落发现秦恪。李朝歌最开始还嫌弃他,如今已经懒得说了。她坐到案边,随手拿起卷轴,发现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正楷:“你把新的法令拟好了?”
“没完全好,只是试行版而已。”秦恪揉了揉眉心,难得长出一口气,“暂时先用着,后续若有不妥,再继续改。”
李朝歌算了下从秦恪苏醒到他拿出试行版本的时间,由衷佩服了。她发自真心地问:“你每日看着不务正业,但处理公务却尤其快。你到底哪儿来的时间?”
这话秦恪就不爱听了,他抬眸,似笑非笑瞥了李朝歌一眼:“怎么就不务正业了?你竟然这样不满,看来我日后应当再接再厉,越发勤勉。”
李朝歌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外面的人,幸好她们不曾注意。李朝歌松了口气,隔着衣袖用力掐秦恪的手臂:“住嘴。”
未时。
秦恪惹到了李朝歌,李朝歌不想看他。正好去西海的人回来了,李朝歌抛下秦恪,自己去前殿问话。
萧陵去玉虚宫找了一圈,没见到秦恪,只能无奈地跑来九华宫。他见到秦恪后,都惊愕了:“你是长在九华宫了吗?”
秦恪煞有介事地说:“这里风景好。”
萧陵心里差点破口大骂,见鬼的风景好,他信才是有鬼了!
申时。
萧陵和秦恪谈了许久新法条,然后复刻了一份,打算带回去占卜。这是天庭例行流程,若须弥镜没有示警,就可以在全天界推行了。
萧陵走时,正好碰到李朝歌回来。萧陵忍无可忍,说道:“你们俩人可真会帮我省事,出来一趟,能见到两个人。你们二人能不能固定一下,到底住玉虚宫还是九华宫,省得我每次都扑空。”
李朝歌随口道:“你不是能预测未来吗,这么简单的事竟然算不到?”
“我倒是想算!”萧陵出奇地激动了,“但他不让我算。我要是敢在镜中看和他相关的事情,他绝对能打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