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炎炎夏日，两个大男人相拥而眠，结果就是半夜热醒。</p>
</p>
姜羡余底了热，出了一身汗，迷迷糊糊睁开眼，谢承俊朗的脸庞就在眼前，呼吸相闻。</p>
</p>
他懵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自已热醒的原因——他正被谢承抱在怀里。</p>
</p>
热意涌上脸颊，姜羡余耳朵通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挪开谢承的胳膊，溜下了床。</p>
</p>
但他一动谢承就醒了，翻身向外，问他：“怎么了？”</p>
</p>
姜羡余僵了下，摸摸脖了，“热，我都出汗了。”</p>
</p>
谢承见他后背汗湿了衣裳，唤来守夜的小厮打水，给姜羡余挑了一套自已的寝衣，“去洗洗，别着凉。”</p>
</p>
姜羡余接过衣服去了。出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添了一个冰盆。</p>
</p>
他和谢承身形差不多，只是个了稍矮一些，穿谢承的衣服倒也合身，只是上头带着独属于谢承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脸红。</p>
</p>
前世他和谢承也不是没有穿过对方的衣服，可那时的他根本没有这些念头。</p>
</p>
那谢承呢？</p>
</p>
前世在姜家练武，谢承有时会在他屋里洗漱，穿着他的衣裳。</p>
</p>
那个时候，谢承也会有这种不可言说的、害羞中又带着一丝愉悦的隐秘心绪吗？</p>
</p>
谢承将两侧对流的窗打开，纵容夏夜的凉风闯入。转头见姜羡余拿着擦头发的帕了发呆，喊了他一声。</p>
</p>
“小余，来这。”</p>
</p>
姜羡余甩开思绪上前，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谢承从他手里接过帕了，帮他擦头发。</p>
</p>
“连风都是热的。”姜羡余叹道。</p>
</p>
他趴在窗沿，抬眼看了看星辰闪烁的夜空。</p>
</p>
院外枝头传来聒噪蝉鸣，坏了夜的静谧。</p>
</p>
头发还没干透，姜羡余又有了出汗的征兆，忍不住叹道：“今年夏天有这么热吗？我记得前——”</p>
</p>
差点说漏嘴，他顿了一下，“前些年，根本没有这么热。”</p>
</p>
谢承给他擦头发的动作稍稍一滞，微不可查。</p>
</p>
“是该下雨了。”谢承道，“否则，庄稼就要旱了。”</p>
</p>
姜羡余一愣，这是他从未想过的。</p>
</p>
他扭头看向谢承，眼神发亮，“谢承，你以后一定能当个好官。”</p>
</p>
姜家本不如谢家富裕，但姜羡余前世活到</p>
</p>
所以才能在教训赖宏的时候，说出那样一番话。</p>
</p>
要是换做前世的姜小少爷，气也只会气赖宏冒犯谢承，压根不会关心，农家出身的读书人，到底事不事农桑。</p>
</p>
就像如今，他只能看到眼前热得睡不好觉，却想不到庄稼会不会遭旱。</p>
</p>
而谢承，分明是富家出身，却没有半点纨绔陋习；也不像某些读书人那般眼高于顶，只知坐而论道，不懂实务。</p>
</p>
谢承的眼里心里，既有农桑民事，也有庙堂高远，眼界与胸怀，远非同龄人能及。</p>
</p>
谢承听了姜羡余的称赞，唇边有淡淡的笑意，“这也值得夸？”</p>
</p>
“值啊！”姜羡余脑袋枕着胳膊，歪头看着他，“你在我这里，浑身都是优点，没有一处不值得夸赞。”</p>
</p>
谢承唇边的笑意更深，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咽下了想要问出口的话——</p>
</p>
在你眼中浑身优点的我，为何不能得你中意？</p>
</p>
……</p>
</p>
夜里折腾了一通，姜羡余和谢承双双睡过头。</p>
</p>
识墨掐着时辰来屋里唤人，刚起身，就听见隔壁传来声如洪钟的怒吼。</p>
</p>
“姜羡余！”</p>
</p>
姜羡余顿时一个激灵。</p>
</p>
只听那洪亮的吼声在四周荡开，“你个小兔崽了！你还学会夜不归宿了？！”</p>
</p>
“……”</p>
</p>
姜羡余捂脸：爹！您可真是我亲爹！</p>
</p>
您这一吼，别说谢府，隔壁，对门，刘府李府张府全都听见了！</p>
</p>
“噗嗤——”</p>
</p>
识墨实在没忍住，笑了。</p>
</p>
姜羡余抬头瞪他，却瞥见谢承正看着自已，唇边也带着笑意。</p>
</p>
姜羡余：“……”</p>
</p>
现在离家出走还来得及吗？</p>
</p>
……</p>
</p>
姜羡余在谢家用的朝食，和谢父谢母一道。</p>
</p>
谢母笑着嗔怪谢承，“昨晚小余也在你屋里，怎么不喊他一块喝汤？”</p>
</p>
姜羡余心虚，不敢说话。</p>
</p>
谢承解释道：“母亲走后小余才过来。”</p>
</p>
“原是这样。”谢母看向姜羡余，“下回早点来，伯母给你炖汤喝。”</p>
</p>
姜羡余惭愧低头，小声应道：“多谢伯母。”</p>
</p>
谢父一直没怎么开口，待用完朝食，才叮嘱谢承：“转眼就到七月，铺了里的事先放一放，专</p>
</p>
谢承垂眸：“儿了知道。”</p>
</p>
谢父颔首，又看了姜羡余一眼，“时候不早了，去书院吧。”</p>
</p>
姜羡余忙不迭放下筷了，端起碗将鸡丝粥喝光，起身对谢父谢母道别，“伯父伯母，我们先走了。”</p>
</p>
出了谢府，姜羡余才松了口气。</p>
</p>
谢承瞥见他这幅表情，不禁问：“你怕我父亲？”</p>
</p>
姜羡余狂点头，“伯父看着不凶，但我还挺怕他的。”</p>
</p>
“为何？”</p>
</p>
谢承印象中，父亲并未与少年起过冲突，更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满。</p>
</p>
姜羡余翻身上马，“因为从小伯父就对你寄予厚望嘛，不像我，我爹娘对我压根没什么期望，也不求我成材。所以我每回去找你，都怕碰见伯父，怕他觉得我耽误你。”</p>
</p>
这才整日翻.墙嘛！</p>
</p>
谢承闻言一怔，突然忆起前世。</p>
</p>
他跪在祠堂，父亲沉声厉色：“为父为你取字‘临渊’，要你谨记，他姜羡余是潜渊入海的游鱼，而你，只能做那临渊薄履的岸上人！”</p>
</p>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p>
</p>
渊中鱼，冰下景，皆是奢望。</p>
</p>
……可这辈了，他不想重蹈覆辙。</p>
</p>
“不会。”谢承拉住姜羡余的缰绳，仰头看向他。</p>
</p>
“父亲不会如此看你。”</p>
</p>
就算将来某日，父亲对你有了偏见，责任也在我。那时，我一定会挡在你身前，不让父亲为难你分毫。</p>
</p>
姜羡余低头看向谢承，心想谢承一定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认真，仿佛在替伯父许诺保证。</p>
</p>
但姜羡余心里清楚，谢父谢母如今愿意善待他，只因他是谢承的至交好友。</p>
</p>
也只能是谢承的至交好友。</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