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没见过你这么难缠的病人,行了行了,不输就不输,反正命是你的。”</p>
她说话时的语气说不出的轻视,要是在以前,我会感到难过。但现在,我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了。无论如何,不需要输血了,我还是感到一丝庆幸。就算血制品是干净的,那昂贵的费用也是我无法承担的。</p>
很快,小韩就回来了,当她把手术单和收据放在医生面前时,医生脸色这才缓和起来,站起身说:“去做手术吧。”</p>
身下的血还在流着,我艰难地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跟着医生走进手术室。</p>
望着那个人字型的手术台,我有些犹豫。正在这时,医生扔过来一件塑料布的大褂,喝斥道:“穿上,躺上去!”</p>
我只好穿上大褂,象刚才检查白带那样,机械地脱鞋坐了上去,把两腿劈开,呈蜷缩状分别放在两个放脚的铁架子上,艰难地脱掉裤子的一条腿,包括短裤。另一条腿的裤子,我搭在了手床台上。己是暮秋时节,天气有些冷。</p>
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医生准备手术器具发出的“叮叮咚咚”声,似乎离我很遥远。我看见医生把很多发着不锈钢亮光的器具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在一个大托盘中。忽然,又一个大声的喝斥在耳边响起:“还有一条裤腿怎么不脱?全脱了!”</p>
我麻木地将另一条裤腿也脱掉了,我感觉自己象一头上了架子的猪,等待别人宰杀。</p>
医生很快走过来,用脚从手术室的角落里踢过来一个塑料桶,里面跟小时候家里杀猪接猪血的桶一样,全是血水。</p>
想到我身体流出的血也要混进这桶血水里,而那血,原本应该流在我孩子血管里!孩子,我的孩子,是我杀了你!原谅我不能把你生下来,因为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上的压力,都让我无法承受。</p>
与此同时,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身上的冷汗顺着胳膊往下流。</p>
医生一边移动窥阴器察,一边发表议论:“胎儿还在,都这么大了,你还敢吃药!”</p>
我拼命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我感觉这个时候,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牲口!</p>
在这一刻,我恨沈洲,更恨我自己!</p>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我忍住眼泪,拼命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因为哭除了让自己更痛苦,不能解决任何问题。</p>
我紧紧咬着嘴唇,很快晕了过去。朦胧中,感觉肠子被什么东西往上拽一样,甚至连嗓子眼儿都快在被人从下面拽出来。</p>
一阵更加剧更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我感觉下身有什么机嚣还在开动。因为这种疼痛,反而让我忘记了心灵的痛苦。如果身体上的疼痛能将心灵上的伤痕清洗掉的话,我甚至希望能疼些,再疼些!</p>
手术结束时,我几近虚脱,浑身上下都是汗,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外面正下着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我艰难地从手床室出来时,医生又开了一个处方,说要打点滴消炎,还开了一些吃的药。</p>
小韩把处方和刚才剩的钱递给秦学礼,让他去交钱拿药。她自己刚把我挽扶到注射室的一张椅子上。谁知我们刚刚坐下,秦学礼就两手空空地回来了。</p>
小韩问:“药呢?”</p>
秦学礼为难地说:“钱不够,还差两百多块,我身上也没有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