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书房！</p>
“……少夫人有令，所有人都去正院！”</p>
“快！别耽搁了！当值的也去！”</p>
阿娇顶着微微发青的眼睛起了床，刚刚用过早饭，筷子还没有放下，就听到外面的鼓噪声。</p>
“发生什么事情了？外面在叫嚷什么？”</p>
阿娇放下筷子，问向伺候自己的小丫鬟。</p>
小丫鬟也一脸迷茫。</p>
她赶忙回道：“姑娘，我出去问问！”</p>
只是，还不等小丫鬟出去，便有人敲门：“姑娘！阿娇姑娘！”</p>
“少夫人有令，让东苑所有人都去正院！”</p>
阿娇心里咯噔一下。</p>
少夫人这才刚过门，就急吼吼的召集所有人。</p>
她要做什么？</p>
这件事，应该跟自己没有关系吧。</p>
阿娇忐忑不已。</p>
但，少夫人吩咐下来，作为丫鬟，阿娇没有资格拒绝。</p>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阿娇和少夫人一样，都是世子爷的女人。</p>
可少夫人是主母，而她阿娇呢，不管世子爷如何宠爱，在名份上，她也只是一个丫鬟。</p>
少夫人若是知道了她，若是生气了，就能直接将她发卖。</p>
世子爷却连半个字都不能说。</p>
关键是，世子爷会为她说话吗？</p>
阿娇可没忘了，昨晚库房的热闹。</p>
一箱又一箱的往外抬东西，全都送入了正院。</p>
那些，一定是送给少夫人的东西。</p>
世子爷，也一定非常、非常满意少夫人！</p>
阿娇只觉得满嘴苦涩。</p>
刚刚咽下去的东西，也开始在胃里翻涌。</p>
“姑娘！少夫人，她、她——”</p>
听到门外人的话，不只是阿娇想多了，就连小丫鬟也有些不安。</p>
没办法，阿娇姑娘的身份太特殊了。</p>
换成哪家主母，估计都不会轻易容得下。</p>
但，刚过门就发作，是不是太心急了些。</p>
“姑娘，要不，我、我去找世子爷？”</p>
小丫鬟能够想到的救兵，有且只有韩仲礼一个。</p>
“世子爷？你知道世子爷在哪儿？”</p>
阿娇惨然一笑，“再者，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世子爷就不知情？”</p>
虽然还没有抵达正院，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究竟会有怎样的结局，阿娇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p>
“是福不是祸！如果实在躲不过，也是我的命！”</p>
深吸一口气，阿娇站起身，径直朝着书房外走去。</p>
出了书房，阿娇就发现，东苑的奴婢，似乎都动了起来。</p>
一个个的全都朝着正院汇聚而去。</p>
这、阵仗有些大啊！</p>
心里打着鼓，阿娇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人群，一路来到了正院。</p>
龙岁岁坐在堂屋的罗汉床上，水晶、琉璃等陪嫁丫鬟则坐在廊庑下。</p>
两人弄了张书案，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等物。</p>
“少夫人有令，重新对东苑上下人等进行登记造册！”</p>
“姓名、年龄，是否家生子。若是家生子，父母名讳、差事等……”</p>
水晶按照龙岁岁的吩咐，扬声说道。</p>
台阶下，院子里，奴婢们已经排队站好。</p>
他们低头垂手，掩藏住了脸上的所有情绪。</p>
听到水晶的话，有人忍不住悄悄抬起了头。</p>
只是，新进门的主母，并不在外面。</p>
奴婢们所能看到的，只有主母带来的丫鬟。</p>
“是什么情况？”</p>
“重新登记造册？是否还要重新安排差事？”</p>
“少夫人这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p>
“世子爷呢？世子爷就允许她这么做？”</p>
奴婢们飞快的跟周围的人，交换着眼色。</p>
他们不安，他们忐忑，他们质疑，他们还有些许“抗拒”。</p>
但，世子爷并不在。</p>
而“郑伽蓝”就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少夫人。</p>
如今，少夫人发下命令，做奴婢的，还是要乖乖听话。</p>
水晶等丫鬟，也不愧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p>
接到龙岁岁的命令，虽然不太理解，却也能完美执行。</p>
她们甚至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p>
“赵妈妈，由你先来吧！”</p>
说完了登记的要求，水晶便将矛头对准了东苑的管事妈妈。</p>
赵妈妈：……这是下马威！这一定是下马威！</p>
她可是世子爷的乳母，是东苑的管事妈妈，是国公府最有体面的奴婢之一。</p>
一般情况下，新妇过门，就算是主子，也要顾忌丈夫的心腹。</p>
说句不好听的，打狗都要看主人。</p>
新妇“敬”的不是一个奴仆，而是奴仆背后的主君啊。</p>
有的新妇，为了讨夫君欢心，为了不落人口实，甚至会讨好夫君重用的奴婢。</p>
当然，赵妈妈也不是想让主母讨好她，但，也不能如此“羞辱”啊。</p>
还有，就算要争夺管家权，也要过些时候吧。</p>
刚进门的新妇，都还没有在婆家站稳脚跟，就急吼吼的针对管家妈妈……</p>
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吧。</p>
赵妈妈心里很是愤懑，可又不敢明着反抗。</p>
“是！”</p>
双手叠放在身前，忍着羞愤，赵妈妈按照水晶的要求，缓缓说道：</p>
“老奴是国夫人的陪嫁丫鬟，二十年前，陪着国夫人进入国公府，十九年前嫁给二院的管事。”</p>
“承蒙国夫人看重，让老奴有幸成为世子爷的乳母……”</p>
赵妈妈到底有成算。</p>
“自我介绍”的同时，也不忘强调自己的出身——</p>
国夫人的陪嫁，世子爷的乳母！</p>
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老奴，而是深受国公府两代主子看重的人儿。</p>
水晶握着笔的手，微微有些停顿。</p>
她下意识的去看正堂。</p>
堂屋里，非常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p>
水晶会意，这便是自家姑娘的回应——</p>
世子爷的乳母又如何？</p>
只要卖身契在东苑，那就是东苑的奴婢。</p>
就归自家姑娘辖制！</p>
之前，水晶还有些忐忑。</p>
觉得她们新来乍到，人事不熟，完全可以等过些日子，站稳了脚跟，再接管管家权。</p>
且，就算是拿回了管家权，有些老资格、有身份的奴婢，也要拉拢，甚至是高看两眼。</p>
比如这个赵妈妈，本就是世子爷的乳母，如今又管着东苑。</p>
深宅内院里，这样的“老人儿”最是特殊。</p>
不是长辈，胜似长辈啊。</p>
哪怕是看在主君的面子上，刚过门的主母也要给她一定的体面。</p>
可，自家姑娘已经打定主意，水晶等也不敢深劝。</p>
一来，自家姑娘素来受宠，在郑家的时候，就说一不二。身为奴婢，也自当听从主子的吩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