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的眼神逐渐黯淡绝望,脱力一般跪坐在地上,喃喃问她:“……为什么?”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为什么你不救我?你是我妈啊!你凭什么不救我?你明明可以救我的啊……”
周胜男看着周源的目光里藏着悲伤,却并不是对着他。
她颤声问道:“你知道……你背后这颗梨树,为什么从来没有开过花结过果吗?”
长安等人都随着周胜男的问题,朝着周源身后的那棵枯树看去。
“跟我去处理一下王娟的尸体吧。”长安突然扯了扯李娜的衣袖。
李娜闻言一怔,迟疑地看了眼还在对峙的周胜男母子,直觉长安突然的邀请是不想让她听到接下来周胜男和周源的对话。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点点头,跟着长安转身去处理王娟的尸体。
不论原因是什么,她总觉得,长安是不会害她的。
因为长安不一样,和这个游戏场里所有的玩家鬼怪都不一样。
她的眼睛,干净纯粹的过分。
张凯看了眼离去的两个女孩,又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周源,最终还是直直地站在那儿没动,防备着周源会不会像刚才那样又突然对周胜男发难。
在长安和李娜回身走过自己的时候,周胜男感激地对长安笑了笑。
感激她带着李娜离开,给自己留有最后的一点尊严。
周胜男看了眼狼狈的周源,然后便微微仰头,怔愣地看着那棵梨树上没有一片叶子的枯枝。
那些干枯的枝丫,远远看着,更像是无数只枯瘦的手指骨头,诡谲古怪地朝着天空生长。
若不是周胜男刚才说出来,怕是任谁也想不到,这是颗会开出洁白花朵的梨树。
周源也想不到,因为这颗树从他记事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还是小小的一颗。
村里没有学校,他都是走山路去另一个地方上学,每周才回来一次,等稍微大些,更是直接在镇上上学了,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所以纵使他活了二十几年,对村子里的景物之类的其实并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
不过……
这颗梨树,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从小
到大,都从来没见过它发新芽,更别说开花结果了。
可是它又的的确确在生长。
一颗干枯的没有任何生机的梨树,不发芽不开花结果,却每年都在生长……
张凯看向周胜男,知道这其中的古怪,一定就是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果不其然,周胜男绕过地上的周源,走过去后,伸出手轻轻抚上梨树干枯的树干。
她的声音带着为人母后特有的慈爱温柔,手下的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她说:“因为这棵树下面,埋的全是刚出生的婴儿。”
张凯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周源和他一样惊愕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没有人打断周胜男,所以她缓缓地,说出自己心中最痛也最恨的事。
“你并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最后一个,你之所以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你是个男孩儿。”
“我被拐来的第一年,就怀上了他们的孩子,我想过打掉。可是后来我发现,只有怀孕才会让我好过一些,至少在我大着肚子的时候……那些畜牲不会来要我的身子。”
“然后我在那一年的冬天,生下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叫她燕儿,跟我姓周,我们老周家的第一个女儿。”
她说到这里,抚着树干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里也再次带上了哽咽,“就因为她是个女儿,不是个儿子,他们就把我的燕儿抱走了,说是要拿去活埋了。”
“我刚生了孩子,在那张沾满血的破床上动弹不得,我哭着求他们把燕儿还我,挣扎着从床上滚到地上,给那群人跪在地上磕头,可他们一脚把我踹倒后就抱着燕儿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