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愁眉苦脸地看着因为连日阴雨，而有些萎靡的天凤花，宽慰同样愁眉不展的叶蓁：“缺的三种药材，最难的两样都被你找到了，剩下的这一个，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要没事吓唬自己，你看看因为你不开心，拖累着几个病人都不能安心休养。”</p>
叶蓁沉默不语，她知道神医说得对，这几日，自己确实太紧张了。</p>
叶柒柒细心劝道：“等的这几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听郑大人说，他们今日又找到了几个愿意出海的人，比之前更保险些。”</p>
叶蓁抿了抿唇，垂首道：“可能就是马上要成功了，所以才格外慌张了一些。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好好休息吧。”</p>
苗疆的气候，中原人到底还是不大适应。</p>
这两日下雨，队伍中好些人都染上了风寒。</p>
就连叶柒柒都病倒了，卫霖自然没有例外。</p>
不过叶柒柒底子好，基本已经无碍了。但卫霖身子弱，恢复得慢些。</p>
“嗯，有什么事情随时让人来找我。”叶柒柒朝叶蓁笑笑。</p>
叶蓁刚回到房门口，轻舟冒冒失失地从里面冲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p>
“夫人，大人吐血了！”</p>
叶蓁一僵，勉强压下心头的焦急：“神医在安陆侯世子那儿。”</p>
轻舟点了下头，就立刻消失了。</p>
叶蓁急匆匆地走到床前，只见卫霖唇角边还沾着血迹，一张脸惨无人色，额上沁出汗珠，昏睡中的手死死压着腹部。</p>
怎么会突然吐血呢？神医明明说过，近期卫霖的残毒不会发作。</p>
“这是怎么了啊？”叶蓁手脚有些发软。</p>
笙歌轻声宽慰道：“神医马上就到，殿下不要乱。”</p>
话音刚落，神医已经被轻舟扛过来了。</p>
路上轻舟嫌神医走得慢，直接将人扛着飞了过来。</p>
神医一把年纪，差点也要吐血了。</p>
只是看到卫霖的情形，他来不及数落轻舟。</p>
“咦，这是残毒提前发作了啊？”神医一边给卫霖把脉，一边念叨着。</p>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丸用水化开，要给卫霖喂下去，却被轻舟给拦住了。</p>
屋中众人俱是不解地看着他。</p>
轻舟冷声道：“神医莫怪，秦太医马上就来，这药还是等会儿再吃的好。”</p>
轻舟之前对神医极为恭敬，这个时候嘴上说着“莫怪”，可是神情却不复从前了。</p>
叶蓁心中一凛。</p>
神医都要被气笑了，用手指狠狠点了轻舟两下，斥道：“既然信不过，何必找老夫过来，哼！”</p>
轻舟红着眼睛，隐忍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人今日一早还好好的，吃的东西和昨日没有差别，除此之外，只喝了你开的药，怎么就会毒发呢？”</p>
神医一愣：“你确定他没有吃过别的东西？”</p>
轻舟喊道：“我当然确定，大人用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连吃了多少米粒我都能数得清，怎么会不确定。”</p>
神医神情肃然：“将他今日用过的药碗给我，残渣也行。”</p>
“江海已经让人去找了！”轻舟怒目而视。</p>
两人争执的时候，气喘吁吁的秦太医也被轻舟的师傅给扛了过来。</p>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神医不得不感叹，原来这扛大夫是轻舟师门的传承。</p>
秦太医把了脉，又仔细闻了闻神医的药，满脸惭愧：“我虽然研究这个毒许多年，但一时分辨不出前辈这个药效。只是大人现在的状况，我无能为力。”</p>
叶蓁迟疑，秦太医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信任神医了，可神医还信得过吗？</p>
看着犹豫不决的几人，神医有些不耐烦：“我要有心害他，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随便用什么毒翻他，你们连怀疑都怀疑不到我身上。”</p>
叶蓁若有所思地看了神医一眼：“请前辈用药吧。”</p>
轻舟一怔，最后还是顺从地让开身子，站在一旁。</p>
一炷香后，卫霖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之前紧紧按住腹部的手，慢慢松开了，人也沉睡过去了。</p>
神医和秦太医轮流把了脉。</p>
秦太医颔首：“暂时没有事情了！只是如今情况不大好。”</p>
叶蓁正要细问的时候，去找药碗和残渣的江海，带着侍卫将神医的小徒弟押了过来。</p>
神医不悦：“这是什么意思？”</p>
江海恭敬地行了个礼：“我等无意冒犯神医，还请见谅。只是说来奇怪，今日的药碗和残渣都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请神医帮忙问问今日熬药的人，药渣去了哪里？”</p>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神医的小徒弟。</p>
神医从卫霖的脉象摸出了一些事情：卫霖的残毒是被催发的。</p>
看着小徒弟躲闪的眼神，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我教你治病救人，你却用这个来害人？”神医满脸失望地看着小徒弟。</p>
小徒弟见事情败露，视死如归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给神医磕了三个头：“师傅的话，徒儿一直牢记在心。可是国仇家恨，徒儿却不得不报。”</p>
神医怒不可遏：“要报仇，可以。但凡你光明正大地去，无论应不应该，为师也会赞你一声。可是你却用救人的本领去害人，带累医者名声，只会让为师觉得羞耻。”</p>
小徒弟冷哼一声：“是师傅原本就不该救他！”</p>
“你……”神医看着冥顽不灵的徒弟，气得不行。</p>
叶蓁冷冷道：“且不说朝廷出兵事出有因，单说苗疆内部，自从你们这个苗王即位之后，苗疆的百姓过得什么样的生活，而朝廷打了胜仗之后，又是如何对待苗疆百姓的，你们看不到吗？你们宁可要一个昏庸无道的首领，任他鱼肉百姓，也不愿意百姓能好好活着，是吗？”</p>
小徒弟被叶蓁说得哑口无言。</p>
苗王自从即位之后，穷兵黩武、任人唯亲，百姓早都苦不堪言。前些年，甚至还开始妄想寻求长生不老之道，所以师傅才会眼不见为净，躲进深山老林之中。</p>
但小徒弟不想承认叶蓁说得对，他絮絮低语着：“即便再不好，那也是他们的王啊，如何能让你们那般欺侮。”</p>
叶蓁冷笑一声，指着昏睡的卫霖，问小徒弟：“你可知道他是谁？”</p>
小徒弟和卫霖他们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自然知道卫霖是谁。</p>
他点了点头。</p>
叶蓁声音有些沙哑：“那你知道，若是他死在苗疆，会有怎样的后果吗？”</p>
小徒弟一副将身死置之度外的样子：“杀人偿命，我这一条命赔给他就是！”</p>
叶蓁嗤笑道：“你的命赔给他？你给听好了，我以南康长公主的身份告诉你，他若是死了，我一定会让整个苗疆给他陪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