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陈济将蹇义夏元吉请入了房间。</p>
得知了事情真相原委，陈济当即派陈洽入宫，请求皇帝陛下驾临陈府。</p>
此刻朱高煦正在与解缙、王景二人商议科举改制的具体事宜，却骤然得知兵部尚书陈洽求见，也没有多想便将他唤了进来。</p>
结果朱高煦万万没有想到，陈洽竟然带来了一个噩耗。</p>
“陛下，家兄已入弥留之际，恳请陛下移步！”</p>
此话一出，朱高煦豁然起身，什么都顾不上了。</p>
“快，备马，立刻去陈府！”</p>
半个时辰之后，朱高煦终于赶到了陈府。</p>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病房。</p>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汤药味传来，令朱高煦心情顿时沉重到了极点。</p>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病人，形销骨立，面无人色，就连头发都了大半，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暮气。</p>
这是陈济。</p>
那个当年主持编纂新学教材的大明史学家！</p>
也是那个以布衣身份，任正总裁，编纂《永乐大典》的两脚书橱！</p>
昔年诏狱众才子，除了陈公甫遇害离世外，其余众人现在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了。</p>
唯独只有陈济不愿入仕为官，一直赋闲在家潜心治学，终日端坐，手不释卷。</p>
朱高煦也只能投桃报李，重用他弟弟陈洽，将其提拔为了兵部尚书。</p>
“陛下……老臣……”</p>
眼见朱高煦来了，陈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无力地撑起来，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p>
朱高煦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只觉得鼻梁有些发酸。</p>
“陛下，您来了。”</p>
“老先生，朕来了，来得有些晚了。”</p>
朱高煦紧握住陈洽那干枯的手，眼眶有些发红。</p>
陈洽强行露出了一个笑容。</p>
“陛下，科举……不能那么改！”</p>
朱高煦闻言一怔，随即注意到了房间里面的蹇义夏元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p>
“陛下可知……为何……要考……四书五经？”</p>
“因为那是……寒门弟子……唯一能……接触到的……知识！”</p>
“若……擅自改动……寒门子弟……再无……出头之日！”</p>
此话一出，朱高煦如遭雷击。</p>
科举为什么要考四书五经？</p>
因为那是寒门弟子唯一能够接触到的知识！</p>
儒学传承了千年之久，出了那么多的大儒硕儒，留下了那么多的圣贤书籍，还分裂出了大量的分支学说！</p>
寒门子弟生活拮据，哪有钱去买那么多的圣贤书，哪有机会去认识结交那些大儒名士？</p>
唯有四书五经，这流传最广的儒家典籍，是他们唯一能够接触到的知识！</p>
换句话说，他朱高煦想要对科举改革，想要考新学内容，那就要先将新学教材编纂发行天下，要先将地方上面的官学书院建立起来，否则他这样做只会毁了科举，断了那些平民百姓的科举之路！</p>
“多谢老先生教诲！”</p>
“朕……知错了！”</p>
朱高煦诚恳地道歉。</p>
陈济听到这话，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撒手人寰。</p>
“大兄！”</p>
“老先生！”</p>
“老大人！”</p>
众人见状，无不神情悲痛。</p>
朱高煦眼底划过了泪水，随后哽咽开了口。</p>
“追封先生为太子太师，谥‘文贞’！”</p>
“传旨下去，辍朝三日，为先生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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