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他指了指风重华,有些回不过神。他还以为风重华会害怕,没想到她不仅不害怕,反而理直气壮的威胁起他来。</p>
墓前焚香似雾,翠竹松柏掩映间更显得幽深寂静,山野草木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却令风慎无端端地打了一个冷颤。</p>
“我如何?”风重华向前迈了一步。</p>
明明是还不到胸前的小人,往前踏了这一步后,那气势却如同排山倒海般压来。风慎不由后退了一步,直退了三四步后,一脚踩到了软泥地上,后背撞着了一根软软的柳枝。</p>
只听得“叭哒”一声,柳枝应声而断。</p>
风慎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p>
风重华眼中透出讥讽之色,抬起下颌:“父亲还是早些回家为好,若是让祖母知道父亲在母亲坟前如此失态,只怕会不高兴的。”</p>
听到风重华赶他,风慎气得瞪大眼睛,脸颊肌肉抽搐。</p>
他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了,他必须树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严。于是,他抬起手,指着面前瘦小纤弱的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念你年幼,今日便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要知道,今日老爷我过得不痛快!老爷不痛快,别人休想痛快!若是不信只管试试。”</p>
风慎呵呵地笑,一双眸子却凶狠无比。他看着风重华,没有半分暖意。有的只是仇视和恨意,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淫邪之气。</p>
风重华偏过了头,心里呕得厉害。</p>
倒是站在旁边的琼珠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风大人若是来看恭人的,就请前去上香。若是想逞威风的话,只管回苑马寺,何必非在明德县君面前耍威风?”</p>
“姑姑。”风重华轻声呵斥,声音里透出一丝严厉。</p>
琼珠便不再开口,看向风慎的目光却更是不屑。</p>
“你……”风慎想要再骂几句,可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半句话来。</p>
然后,风重华转头,不再理他。</p>
话已说开,再多又有何益?她与风慎的羁绊无非就是文氏而已,现在文氏已去了,风慎半点也威胁不到她。</p>
只是,一想起前世文氏那样绝决的触柱,她心中也是刺痛不已。文氏定是绝望至极,长公主眼看性命不保,婆家又一再逼迫,她心中的苦又不能诉给娘家人,只能自己一肩承受。</p>
到最后,眼看着女儿就要嫁给那个快要死的人,除了以命相搏还剩下什么。</p>
与文氏分别也快两个月了,也不知她在水杆子胡同可好。当初将弄影遣去水杆子胡同,一方面是为了提前布局,另一方面也是好照顾文氏。现在有许嬷嬷和弄影在身边,想必文氏是安全的。</p>
而且,文谦与周太太也不会让她出现在人前,这可是担着天大的干系。</p>
永安帝既然已经将文氏追封为恭人,又把县君的封号给了自己,这就是铁板定钉地宣布了文氏的死亡。</p>
如果文氏出现了,不管是她也好,文谦也好,安陆伯府也好,都是一个死罪。</p>
亥时(晚21点),突然起了大风。坐落在山腰下的山庄风势更烈,前院几株梧桐虬枝乱舞,枝叶摇曳着拍打窗棂,发出砰砰的怪声。</p>
悯月等人重又将窗扇关紧,琼珠则是出门查探。</p>
风重华睡不着,就从榻上起身,站在窗后。</p>
黑夜与她,只隔了一层碧纱窗。</p>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枝叶敲击窗棂的砰砰声。屋子里很静,比这更静的则是寂静黝黑的夜色,如同一大团墨汁盖在苍穹上,黑得漫无边际。</p>
这是又要下雨了吗?</p>
风重华将脸贴近碧纱窗。</p>
永定河水又要暴涨了吧!这次,也不知会淹多少农庄田产?那些百姓们会不会又聚往京城。只是这一次,皇城似乎也不能幸免。连玉带河水都涨了不少,宫里有一大半的宫殿都泡在水中。</p>
刚经历了一场连绵不绝的夏雨,又迎来了一场惨烈的洪灾。</p>
这个秋天,国朝注定不平静了。</p>
突然,一声巨响自庄前传来。紧跟着,一道微弱亮光缓缓从远而近。</p>
是琼珠姑姑吗?</p>
射月急忙披衣而起,持着灯笼前去迎接。</p>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许嬷嬷有些惨白的脸。她敏锐地感觉似乎出了事,连忙披好衣裳,勿勿地出了屋。</p>
台阶前,她正巧遇上许嬷嬷。</p>
“许嬷嬷,这是怎么回事?”风重华眸露惊异之色。</p>
许嬷嬷不是呆在水杆子胡同服侍文氏的吗?怎么突然跑到山庄里来了?难道是文氏出了事?</p>
她微怔刹那,急忙侧身,让琼珠将人扶到屋里。</p>
自从文氏亡故后,表面上风重华令许嬷嬷回她侄子那里荣养,可是实际上却是暗中将她送到水杆子胡同。可是这会许嬷嬷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如此惊慌失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