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的大殿虽是高大巍峨，可是后苑却修得幽深渐第，极富江南韵味。</p>
京城缺乏水源，园子里一般挖小湖，以所挖土方堆成土山，摹拟大山的余脉或小丘。叠石亦多为小品，偶得奇石就独立特置供欣赏。</p>
可长公主府的后苑却是叠石理水，花木众多。一汪赤水湖碧波粼粼，岸边多是太湖奇石，枫林满径。远处山麓脉脉，绿叶丛莽一片。</p>
风重华已不是第一次来了，自然惊奇就少些。</p>
可是有些人却是生平第一次进入皇家园林，不由四处张望起来。</p>
这次，风重华一行人并未见到长公主。</p>
刚刚入了仪门，周太太就被人请走，她和琦馥一起被宫人引着向后苑走去。</p>
穿过两三座殿宇，顺着穿山游廊向西，踏过一道石拱桥，穿过圆门后眼前出现了一座方亭，亭子外围皆为长廊，红柱白墙，飞檐翘角，方亭旁有梧桐如盖，翠竹荫荫。</p>
亭外有几位少女相依在一处，笑着指向赤水湖中的几对白鹤浮凫。离此亭几步远，又是另一座小方亭，亭中则是一些珠翠满头的妇人。</p>
见到风重华与琦馥来了，少女们皆抬起头瞧了她们几眼。</p>
全是少女，妇人们却极少。风重华便猜想，扑蝶会许是会开在这里。</p>
她的目光往赤水湖中望去，与上次来时不同。现在是初春，枫叶未红，满目望去，一片深绿。有风吹过，枫叶摇曳不定，发出“沙沙”的声响。</p>
树木掩映间，却窥不见上次她所呆的湖中小亭。</p>
“两位姑娘要不要吃些茶？我们长公主府别的没有，百花茶却是承自前朝，香甜无比。”领着她们来的宫人浅浅微笑。</p>
别的宫人把姑娘引来后就会离开，可跟在她们身后的却亭亭站定，倒像是准备随时服侍她们一般。</p>
不由令别的姑娘们多看了几眼。</p>
风重华就看向周琦馥，见她点头就笑着向宫人道了谢。</p>
“姑娘不必客气，唤婢子名即可。”原来这位宫人名叫玉簪。</p>
玉簪唤过一名宫人低声吩咐几句，见那人离去后，就站在了俩人身后，与几位丫鬟同站。</p>
诸位姑娘的目光就更惊讶了。</p>
可她们并不知道风重华与周琦馥的身份，不敢冒然前来。就只能远远地议论着，一边说话一边往这里张望。</p>
风重华与周琦馥大大方方地吃着百花茶低声交谈，俩人神态安宁，眸中倒映满湖碧绿，伴着跳跃的阳光泛起层层鳞浪。</p>
“我们来得早了。”琦馥看了看空荡荡的亭子，皱了皱鼻头。</p>
她在湖北经常赴宴，自然懂得这里面的门道。亭子空着，那些人却围坐在亭外，足见这亭子是给有身份的人准备。</p>
既然现在只有她们俩，那就证明她们来得早。若是后面来的人身份地位比她低，她只怕面上无光。</p>
风重华却有不同的见解：“舅母自有用意。”论尊贵，谁能尊贵过去皇家？</p>
那些人官职再敢，也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摆驾子。亭子里只所以就她们俩，估计那些人正在被自己母亲领着，在前院与长公主谈话，想在长公主面前混个脸熟。</p>
而周太太却是与众不同，直接让她们来后院。</p>
听到风重华提起周太太，周琦馥纵是再不甘也只得住嘴。</p>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被人簇拥着步入亭中，就坐在她们对面。这位少女手里执了枝西府海棠，无意识地转动着，目光紧紧盯着脚下。</p>
这位少女来了，亭外的议论声大了起来。</p>
“她是淮兴候府的傅大姑娘。”周琦馥在京中呆了快三年，对于一些人已经熟悉。</p>
傅大姑娘？这不是那位被安国公府退婚的傅大姑娘吗？风重华不由多看了两眼，又快速将目光转到一旁。</p>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呆在府里未出过门……”周琦馥的话里全是惋惜。</p>
生生地被亲生母亲耽误了。</p>
如果她母亲心胸宽广一些，善待庶子庶女，又岂会落得被退婚的下场。</p>
只是，这些事情到底是别人家事，周琦馥也不愿过多议论。都是要成为大妇的人，将来妾室姨娘定是少不了，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宽怀大度。</p>
“在府里呆的久了，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多认识几个朋友。”风重华就道。</p>
见她说话不掺杂私人感情，周琦馥不由看了她两眼。而后站起身，冲着对面行了一礼：“见过傅大姑娘。”</p>
周琦馥对傅大姑娘没有半点恶意，也并不想嘲笑她。</p>
相反的，却是满心的怜惜。</p>
孔嘉言是她的表姐，也遭遇傅大姑娘相同的事情，她又怎会去嘲笑傅大姑娘呢？</p>
猛听到有人与她说话，傅大姑娘微诧。忙站了起来，却一时之间叫不出来俩人的名字，尴尬起来。</p>
被身边侍候的人提醒，她才红着脸开口：“周……周姑娘……风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