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半靠在贵妃椅上抬首看他，素衣乌发，如玉似雪，仿若飞入人间的瑶台天女。</p>
“先有妇好征战沙场，后有苟灌解了宛城之围。夫君是觉得兵书男子读得，女子便读不得了么？”</p>
顾景云微微一怔，然后失笑地摇了摇头，“娘子说得是，倒是为夫浅薄了。”</p>
李令月清眸中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我一个人在后院着实无聊，看见夫君整日捧着这本兵书，便想寻来瞧瞧。未想到，读了之后却是受益匪浅。”</p>
顾景云眼中露出一丝兴味，“哦？”</p>
李令月思索了片刻，淡淡说道：“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可惜不是所有武将都有所觉悟。”</p>
顾景云与“江氏”成亲当日便请命下了岭南，即便现在回到上京，与“江氏”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他对“江氏”的了解全来自旁人之口，倒不想每次与“江氏”交谈，都能叫他耳目一新，就仿佛他当日娶的妻子并非眼前之人。</p>
顾景云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不想娘子竟有此觉悟，若是生为男子，定能有所抱负。”</p>
李令月眸光平静，只面上笑着说道：“便是随便读读，纸上谈兵罢了。”</p>
夜渐渐深了，外面已经传来打更人的声音。</p>
雀姐儿和春桃端上来饭菜，又站在一旁侍候着，不时为顾景云和李令月添茶倒水。</p>
屋内烛火摇曳。</p>
随着聊天的深入，顾景云越发觉得自己的妻子虽为商人之女，却有柳絮之才，不似其他拘在内宅的女子，而自己却以残破之躯苟存于世，倒是自己高攀了。</p>
过得半刻钟，顾景云和李令月用完晚膳，春桃和雀姐儿又将剩余饭菜撤了下去，屋内便只剩下两人。</p>
二更天的时候，李令月已经让值夜的春桃歇了去。</p>
大概是白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李令月躺在软榻上，碾转反侧，却是没了睡意。</p>
李令月微微侧身，借着月光往床上的方向瞧去，却是瞧不真切。</p>
她轻声问道：“夫君可是睡了？”</p>
顾景云本来就有晚睡的习惯，加上今日有所心事，故躺在床上却并未睡着。听到李令月的声音，他睁开眼，眸光清明，面容如水，“还未，娘子可是睡不着？”</p>
李令月同顾景云说起了白天淑妃约她赏梅的事情。</p>
李令月感叹，“没想到淑妃娘娘竟是如此平易近人的人。”</p>
顾景云静静地听着，闻言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淑妃娘娘一直便是这样温柔和善。我不足三岁，生母福安公主便去世了，之后淑妃一直很照顾我。”</p>
李令月闻言有些心疼幼时的顾景云，同时庆幸幼年顾景云有淑妃照拂。</p>
李令月叹息一声，“原是如此。”</p>
顾景云点了点头，“以后若有空，夫人不若陪我一同去宫里多看望看望淑妃娘娘吧。”</p>
“好。”</p>
李令月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轻，眼皮却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竟是双眸微阖，睡了过去。</p>
月色下的李令月，妩媚婉转、仿若芙蓉。顾景云望着李令月，心中一阵阵恍惚，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