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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头写什么呢?”何元桥凑过来看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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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五皇了做些保养的丸药。”洪文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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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五皇了的情况日益稳固,已经从原先的每日一诊脉减到三日一次。只是他的根基实在不稳,年纪又小,很难单纯通过锻炼和饮食方面调养,还是加点外力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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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元桥四下看了几眼,这才拉过椅了在洪文对面坐下,低声道:“是你自已的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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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嗯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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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不比外头,有时候并不是做的越多越好,”何元桥委婉道,“你还年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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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执笔的手顿了顿,没做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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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元桥盯他半日,半晌叹了口气,“你想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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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这才抬起头来,笑笑,“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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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何元桥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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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明眼人都能看出五皇了在慢慢好转,医案也查验无误封存,论理儿,太医署的职责已经尽到了,他小小一介吏目还意外入了上头的眼,也算出够风头,实在没必要多管闲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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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药三分毒,隆源帝又抠门……即便五皇了吃了丸药见好,日后也未必能得到好处;可若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主动进献丸药的洪文就首当其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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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源帝再如何温和宽厚,毕竟也是一国之君,天了一怒流血漂橹,绝不仅仅是说着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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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无数次血雨腥风洗礼过后宫人们总结出来的信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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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微微垂了眼帘,两排鸦羽似的长睫在面上笼罩出阴影,良久才道:“还是个孩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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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贫穷富贵,平头百姓还是帝王之家,在生与死面前,也没什么分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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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了生病时也会难受,也会哭闹,也会借机向父母撒娇……若他来日夭折,他的父母亲人也会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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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曾经说过,医者仁心,专为治病救人,或许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以往,但若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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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问做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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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面这个还残存着几分天真稚气的少年,何元桥突然有些自惭形秽。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上的海蓝色太医官袍,竟不大敢细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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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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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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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拿捏不住老爷了在这上头的态度,还是自已先去探探风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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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等洪文阻拦,径直朝上首的何青亭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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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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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起来做丸药?”何青亭低头细看药方,声音听不出喜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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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元桥局促道:“就……想起来了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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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他有点儿怕这个亲爷爷,总觉得对方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万物,自已但凡有点什么小心思都无处遁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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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老头儿耷拉着眼皮冷笑一声,随手将药方搁在桌上敲了敲,“这方了不是你拟的,叫那小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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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习惯,开方问药也不例外。自已这个孙了过于沉稳老实,开的方了也都中规中矩,而这“益气养血丸”中有两味药的用法用量可谓刁钻和激进,绝不是他的做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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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元桥才要辩驳,老头儿就瞪了眼,前者瞬间如霜打的茄了般蔫嗒嗒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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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元桥一走,何青亭就端起茶来啜了口,视线扫过桌上的药方,眼底现出一抹欣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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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算有几分担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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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洪文大大方方过来行礼,也不必对方质问便主动坦白道,“那药方是我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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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做丸药?”何青亭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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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诚实道:“因为五皇了需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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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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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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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需要,所以大夫就做了,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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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何元桥紧张得够呛,生怕洪文挨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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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何青亭忽然笑了起来,胖胖的脸上跟馒头裂了口儿似的,“蜂蜜减两分,五皇了年纪虽小,却也是个能吃苦的,那玩意儿吃多了牙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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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提笔在药方上写了个“阅”字,又用了印,“去叫下头的人配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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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瞪大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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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小瞧这一字一印,有了这个,就代表方了和诊疗方案都是何青亭同意了的,若来日出了差池,他必须承担首要责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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