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堇睁开眼。</p>
大雨。</p>
她正顶着荷叶，蹲在地上，江有汜站在她面前，撑着伞，伞面朝她倾斜。</p>
他浅浅一笑：</p>
“我回来了。”</p>
他笑起来傻乎乎的。</p>
他人也傻乎乎的。</p>
也是，但凡聪明一点，都不会想到用以命换命的法子，送她离开。</p>
换的还是他自己的命。</p>
不过，幸好回到了现在。</p>
幸好，他手脚还在。</p>
幸好，他还活着。</p>
“阿瑾，快走吧。”</p>
“你身上的禁制，已经全部解开，司空公麟不会再找到你了。”江有汜摘掉她头上的荷叶，将伞递给她，“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要回来了。”</p>
路小堇没接伞。</p>
她垂眸，缓解着身上的痛楚。</p>
许久，她才说道：“我不走，我身上确实有禁制，但那是师尊想要保护我，怕我有危险才设下的。”</p>
“而且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天云宗很好，我喜欢这里。”</p>
江有汜一愣。</p>
“可是……”</p>
“没什么可是。”路小堇抬眸，“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想走？”</p>
“我……”</p>
“就因为我们小时候认识吗？就因为我救过你的命吗？”路小堇声音很淡，“但江有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p>
“而且，我早已不记得你了。”</p>
江有汜面色发白。</p>
他知道她不记得他。</p>
“你是不是知道了替灵环？”他想明白了路小堇突然的转变，“阿瑾，我想帮你。”</p>
听江有汜这话，路小堇就知道，假装疏远他没用。</p>
“我不需要。”</p>
帮她的后果是激怒司空公麟，江有汜死。</p>
司空公麟几乎不杀人。</p>
杀戮，有碍修行。</p>
但他有的是法子让人死。</p>
比如，将之砍断手脚，挖出灵根，让其等死。</p>
等死，就不是他杀。</p>
立刻斩草除根什么的，他不需要。</p>
反正，不斩草除根，也没人能动他。</p>
“你相信我，我能让你离开，而且我保证，我会活下去！”</p>
你保证个锤子！</p>
“嗯，我相信你。”</p>
江有汜松了口气。</p>
“但不需要了。”路小堇说道，“江有汜，你欠我的一条命，已经还清了。”</p>
江有汜顿在原地。</p>
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一丝什么，却抓不住。</p>
下一瞬，路小堇就起身，握着他的手，将替灵环戴回了他的手腕。</p>
她冲他笑：“江有汜，恭喜你。”</p>
“你自由了。”</p>
路小堇是被圈禁在天云宗，无法逃脱。</p>
而江有汜，是被圈禁在自己的过往中，无法逃脱。</p>
她暂时逃不了。</p>
但江有汜，她还他自由。</p>
“以后，请务必为自己而活。”</p>
为自己而活？</p>
江有汜眼神变了又变。</p>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神色恍惚。</p>
这时，岁锦和初修也回来了。</p>
他们没伞，都用灵气隔绝了雨水。</p>
“你们怎么了？”出去一趟，初修也想开了，情绪恢复了正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p>
江有汜回神，抿紧唇，摇了摇头。</p>
“没事。”</p>
初修不信他。</p>
可看路小堇也没打算说什么，他便没多问，只是说道：</p>
“能找到的庄稼地，我都洒了草木灰，至于有没有太偏僻的，找不到的，就不太清楚了。”</p>
岁锦也点头。</p>
路小堇：“这样就足够行了。”</p>
彼时，村子里的领域渐渐散开。</p>
雨渐渐停了。</p>
“小堇师妹！”</p>
莒婵见到路小堇，差点哭了。</p>
本来，她和岁锦、江有汜是分开去找路小堇的。</p>
结果，路小堇没找到，岁锦和江有汜还一块儿给丢了。</p>
她差点没急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