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斜斜落在一方荷塘里，郑晚瑶带着卫渊前往清风院时，正瞧见那一池枯萎残荷，但若是凑近看，便会发现底下藏着不少长满尖牙的游鱼。</p>
“你在这里候着，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报。”郑晚瑶想了想又吩咐道：“若是本宫半个时辰后都没出来，你便进去。”</p>
虽然不知道沈霁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可不会叫他一直病下去。春日宴很快就要到了，缺少这位沈质子可怎么行。</p>
卫渊并不多问，他隐在暗处像是黑夜中的影子：“是。”</p>
但郑晚瑶才刚踏进内屋，便闻到一股极浓重的艾草味，中间还混杂着难闻的药味，她差点没被熏死。</p>
这清风院便是沈霁临居住的地方，先前还有那些贴身侍女侍候着，但出了齐国奸细那些事情后，只剩下了个绿荷如今还在水牢里受刑。</p>
之后他便单独住在这里，此处也就显得冷清孤寂。</p>
“沈霁临，听说你今日身体抱恙，本宫特意来看你。”</p>
郑晚瑶径直绕过层层纱帘进去，出乎意料的是，越往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反而逐渐消散了不少。</p>
很快她便瞧见了床榻上的病弱少年。</p>
他果真闭着眼睛昏睡不醒，那张脸俊俏到苍白，卷而翘的睫毛在眼底扫下一片阴翳，往下便是红而清润像一汪清水的薄情唇。</p>
扪心自问，沈霁临确实好看。</p>
尤其是他轻笑时唇角扯出的弧度，总让人捉摸不透，像个矜贵公子哥，不少千金小姐都爱极了他这张脸。</p>
“唉，怎得沈公子还是昏睡不醒。”</p>
郑晚瑶装模作样将手放在他头上很敷衍地感受了下，随即她又将被子掀开到一侧，光明正大打量着沈霁临的腿。</p>
据说昨晚他跪了一夜，今早回去的时候膝盖淤青，从太医院拿了些药，结果又没淋雨，这会倒是忽然高烧昏迷不醒了。</p>
“还真是发烧了啊。”</p>
郑晚瑶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屋子里摆设极为简单，床边小桌放着包苦涩难闻的中药，看上去是还没来得及喝便昏睡不醒。</p>
她可不信高烧是偶然，怎么好巧不巧就在这种节骨眼生病。</p>
于是郑晚瑶不动声色抽出袖中短刀，轻飘飘划开了沈霁临的手，然后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道：“哎呀瞧我，怎么还失手划伤了沈公子。”</p>
她半点没觉得愧疚，甚至还能兴致勃勃观察少年。</p>
只见鲜血瞬间溢了出来。</p>
这种程度下，如果是装病，就算是再能忍也会露出破绽。</p>
但沈霁临却没有任何反应，不仅如此，他整个人还烫得愈发惊人，就连溢出的血都呈不正常的暗红色，额头甚至冷汗淋漓。</p>
郑晚瑶讽刺道：“你对自己倒是够狠。”</p>
但她向来喜欢不让人如愿以偿，幸好这屋子里还有些温水冲泡，所以她直接将那包药倒进碗里。</p>
系统任务还未完成，要睡也得等她邀请完再睡。</p>
然而郑晚瑶并不知道，沈霁临如今正在跟体内毒素相抗衡。</p>
昏昏沉沉的梦魇中，少年像是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长夜里，他看不见任何光亮，只能感觉到四周传来凄厉的哀嚎惨叫。</p>
“沈霁临，你不得好死！”</p>
“你就是个人憎狗嫌注定孤独终老的贱种！”</p>
“临儿，你为什么还不来底下陪陪为娘？！”</p>
游魂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让人觉得那些孤魂野鬼正飘在耳边哭嚎。</p>
直到肺腑之中似乎流入一股暖流，沈霁临才感觉自己隐约能看到些光亮，然而这点暖流不过杯水车薪，很快他便觉得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p>
冷，冷到全身都在颤抖。</p>
郑晚瑶本来是想让他退烧恢复正常，结果少年怎么也咽不下去药液，所以她索性直接让少年下巴脱臼，然后强行给少年灌入这碗药。</p>
结果烧是退下去了，不多时这人身上又起了层薄薄的水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