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卫渊便知道或许早就在这么些年的相处中，那些感情就已经不一样，是郑晚瑶将他从泥坑中拉出来的，所以他才想要用严苛刑罚提醒自己，不要逾越那道线。</p>
他眼睫轻垂：“是属下不配公主如此厚爱与器重。”</p>
卫渊说出来的这句话乍听很莫名，但是他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紧紧攥着掌心像是要一鼓作气说出来。</p>
“相知相伴数十年，属下与公主同生共死过，亦按照殿下指令完成所有事情，从来不敢有半分逾矩。”</p>
“如今自请责罚，并非是要故意用苦肉计博取同情，而是想要提醒自己的暗卫之责。”</p>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下，本就浅淡的薄唇愈发苍白，卫渊压下喉间酸涩道：“不管是护心镜还是难得一见的丹药，对于暗卫来说原本就是不配的。”</p>
“属下只是想要提醒自己适可而止，也希望公主不要再对属下这样好。”</p>
郑晚瑶微愣，似乎是没想到卫渊会说这些话。</p>
他这话很明显是要跟人划清界限。</p>
她向来对人警惕，但是回想了下这么些年的相处，确实对卫渊相当信任，不仅如此，无论是多么贵重的护心镜和丹药，她都会随手赐给对方。</p>
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所以郑晚瑶在得知卫渊和崔仪交手后，全然没有半点求生欲望的时候，才会那样愤怒。</p>
后来亲手为他刺上青年图案的时候，卫渊双眼睛被蒙上发带，郑晚瑶有一刹那确实浮现过晦暗不明的情绪。</p>
他越是这般隐忍克制，越让人很想欺负。</p>
但现在，郑晚瑶只觉得有股烦闷的无名火在心中燃烧。</p>
“你想划清界限适可而止，但本宫偏要得寸进尺。”</p>
郑晚瑶俯身的时候长发垂落，攥着对方下巴的那只手愈发用力。</p>
铜镜中两人离得很近。</p>
“本宫先前也说过，没有配不配，你本来就值得，这样看来你从未放在过心上。”</p>
郑晚瑶承认对卫渊有利用之心，毕竟这般忠心耿耿的爪牙若是能够用的好，日后便能助她搅乱燕国，尤其是很快就要到了祭祀节，她还需要卫渊去深入契丹腹部行刺杀之事，这般难度并不亚于昔日伏击崔仪。</p>
但他现在却要将她推开。</p>
主仆有别，这道理郑晚瑶很清楚，但她同样犀利到能够看穿对方的真正心思。</p>
“但是你在害怕，你怕越过某道界限，所以除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外，你原本就想自请受罚。”</p>
郑晚瑶洞若观火，却始终不曾挑明。</p>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连她都有些不知道，对于卫渊自己究竟是存了怎样复杂的情感。</p>
他是暗卫、鹰犬、利剑，亦是陪伴在她身边多年的朋友，但朋友之间可不会存在床榻调/交。</p>
郑晚瑶一直以为那日是失控，所以只当它从来不曾发生过，然而当卫渊想要划清界限的时候，她心中那股烦躁不安感更甚。</p>
男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并不清白。</p>
她认认真真看着卫渊的眼睛，但见他瞳仁中似乎酝酿着浅淡薄雾，哪怕将所有情绪都隐忍克制其中，可是难以言说的情愫还是会磅礴溢出。</p>
为什么从前没有意识到呢？</p>
郑晚瑶想，大抵是因为连她都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p>
不同于裴小将军的热烈赤忱，卫渊从始至终都沉默寡言很少会表露心迹。</p>
郑晚瑶并不确定他那过于晦暗的情愫，究竟是不是爱意。</p>
但她向来都是有误会就解开，有话就直接说出来。</p>
“卫渊，你在欺瞒本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