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很清楚自己从头到尾都是瑕疵，不仅是皮囊之上，骨子里也是自卑冷戾。</p>
身为暗卫最重要的是顺从和听话，所以他才会拼命压抑克制着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可是有朝一日少女却告诉他这没什么难以启齿。</p>
“好。”郑晚瑶看向窗外抽枝结果的枇杷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快要立夏，老燕王也该油尽灯枯，你总要回去亲眼瞧瞧。”</p>
卫渊：“是。”</p>
他又怎么会听不懂郑晚瑶的言外之意，卫渊也很清楚身份原本就不可能永远瞒着。</p>
而郑晚瑶也有的是耐心听他讲完从前那些事。</p>
即便已经知道卫渊身上流着燕国皇室的血，但亲耳听到他说当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却被燕王凌迟背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p>
良久，她沉默喝着解酒汤，听到卫渊用相当平静的语气剖开过去时，郑晚瑶攥紧的手指有些泛白。</p>
“不管是谁，总要讨个公道。”</p>
哪怕后面是所谓的世界法则，郑晚瑶也从来不相信所谓既定命运。</p>
而这一夜过后，郑晚瑶首先就是让卫渊去盯着沈霁临，她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立刻去了将军府看裴景承，反倒是去找了夏玄策。</p>
占星楼。</p>
太傅依旧是那身温润白衣，只不过上回还花团锦簇的顶层，如今有不少花都开始枯萎。</p>
他好像也并不意外郑晚瑶会来。</p>
“参见殿下。”</p>
夏玄策躬身弯腰的时候，身上月白色锦袍层层堆叠出褶皱，他手中尚且攥着一片叶子，但见上面凹陷处有大滴露珠，一只可怜的蚂蚁在其中沉浮挣扎着，怎么也爬不上去。</p>
这么些天以来，他虽然成了摄政王，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动作，四皇子和太尉府想要打探消息，却无一例外都吃了个闭门羹。</p>
唯独只有郑晚瑶顺利来了这里。</p>
“摄政王真是好雅兴，旁人都在暗地放冷箭，大人倒是沉迷浇花弄草。”</p>
郑晚瑶神色复杂，她并不喜欢被欺瞒的感觉，尤其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p>
可是太傅这人又很复杂，他从头到尾确实是在助她一臂之力，但是和父王之间的约定却始终隐瞒不发。</p>
甚至如今成了摄政王以后，宫里不少风言风语都在说太傅要真正掌权。</p>
“殿下何必挖苦臣，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夏玄策将手中的树叶放下，但见里面那只溺水的蚂蚁无论怎样挣扎都逃脱不开。</p>
他略微歪了下手倾斜过去，于是将那只黑色蚂蚁很快就从水滴中挣扎着掉落在地，片刻的功夫就钻进角落里。</p>
可惜那地方却结了蛛网，好像无论怎样抵抗挣扎，最终的结局都是徒劳无功。</p>
“臣虽为摄政王，但依旧是公主……依旧是永安王殿下的太傅。”</p>
夏玄策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p>
他那双琥珀色浅淡瞳仁里，认认真真看过来的时候带着细碎的光。</p>
将永安王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好像就真真正正站在了摄政王的位置上，两人之间也好像就有了无形之中的隔阂。</p>
郑晚瑶闻言却笑了起来：“如果是太傅，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欺瞒。”</p>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在朝男人步步紧逼，很明显已经不再打算拐弯抹角。</p>
“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p>
郑晚瑶心中大概能猜到是跟将军府有关，毕竟这么些天夏玄策不动声色就请回了老将军，只是谁都不知道他们二人谈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