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晚，父女俩走路回家，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p>
胡丰年只道霁色自从行医以来，这第一次见绝症，怕她心里不好受。</p>
略一斟酌，便开口安抚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做大夫的，只求一个无愧于心便好。”</p>
胡霁色回过神，道：“爹，肺痨真的无药可医吗？”</p>
事实上，她上辈子在医院工作，早就见惯了生死。</p>
只是，肺结核在现代可以用抗生素治疗，糖尿病也可以用胰岛素维持。</p>
在古代，这两样东西统统没有，她难免就有些无力之感。</p>
胡丰年略一沉吟，道：“倒是有过治好的。不过也只在书中。”</p>
闻言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什么书？怎么治？”</p>
胡丰年慢慢地同她说了。</p>
那本书叫《十药神书》，是前朝所著，专门研究肺痨的治疗。</p>
胡霁色被他一提醒，顿时也想了起来。</p>
她在医大学习的时候，也听说过那本书，当时不少同学都暗笑这个书名太嚣张，她也就有些印象。</p>
书中记载了十首方剂，具体的胡霁色已经记不清了。但惟独记得，这本书在现代临床上，对治疗肺结核依然具有指导意义。</p>
“……但我亦是只听说过，未曾用过，也不知道疗效如何。”胡丰年道。</p>
胡霁色瞬间两眼发亮。</p>
要知道，在古代，医疗还未成为一个非常全民化的事。</p>
更不像现代那样，有专门的医科大学，大多数医生出社会以前，已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p>
这个时代，崇尚的是父传子，师传徒，甚至有些独门秘方，是一概不外传的。</p>
相对闭塞的知识传播，自然就造成了这个时代的医学极不昌明。</p>
胡霁色对胡丰年道：“爹，我看那老太太大约是已经病入膏肓了。但瞧着里正的样子好像还凑合？”</p>
“他还不算太严重。”胡丰年道。</p>
肺痨有六大症状，咳只是其中的一种。严重的，像老太太那样，是六症齐发，而里正现在，只是间或发作。</p>
胡霁色道：“您看，能给他根治吗？”</p>
闻言胡丰年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p>
在胡丰年面前，胡霁色一般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p>
她挺起胸膛，道：“爹你一身医术，总不好这辈子就呆在这村里做个赤脚大夫。众所周知，肺痨是不治之症。若是爹放手一试，可以治好一例肺痨，必定会一战成名。”</p>
胡丰年有些惊愕她会有这种想法……</p>
半晌，他缓缓道：“治病救人，不是为了扬名。”</p>
胡霁色笑道：“自然不是。可您也说了，咱们无愧于心就好。难道，有这么一点私心，我们就对病人不尽心了吗？我以为，为人，为己，两者是可以兼得的。“</p>
胡丰年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又往前走。</p>
他道：“我本来就打算尽力治他一治。”</p>
胡霁色笑了笑也就不多说。</p>
感觉胡丰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医者悬壶济世，其中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把治病救人和自身利益牵扯在一起。</p>
但胡霁色来自现代，则完全没有这种心理障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