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过年的前一天，胡丰年还在外头奔走忙碌。</p>
里正家的事情影响极其不好。</p>
平时的话，乡下人皮实，普通的小病都是能扛就扛，也不会轻易去看大夫。</p>
可自打里正家的事之后，村里的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带着有些咳嗽流鼻涕，就会把胡丰年叫过去看看。</p>
现在天气寒冷，本来就是感冒高发季，胡丰年从大早上出去，直到大中午也没见人回来。</p>
胡霁色正在耐心地盘点家里的储备药材，兰氏过来细声细气地叫她吃饭。</p>
“这就来”，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一直系着围裙，就笑道，“娘，丸子都炸得差不多了，您也别太累，明天就过年了，今儿好好歇着吧。”</p>
兰氏低下头，小声道：“不累。”</p>
胡霁色跟着她走进堂屋，看见饭桌上已经坐着江家兄弟、厉竹山，还有小茂林。</p>
看江月泓那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餐桌的架势，似乎仅存一丝理智让他谨记要等人都齐了才能动筷的礼仪，否则他早就已经像是饿虎扑食一样扑向餐桌。</p>
今天餐桌上摆着一盘炸丸子，一盘油渣，还有一只江月泓点名要的烤鸡。</p>
胡霁色觉得有些费解：“你还真是吃肉不腻。”</p>
江月白小声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买的多吗？”</p>
“还真不觉得了，我倒嫌你买少了。”</p>
胡霁色没笑，以至于江月白就多看了她一眼。</p>
江月泓哼了一声，手里抓了个鸡腿，另一个给了茂林，道：“你多吃点，以后好长个儿，别跟你姐似的，放着好吃的不知道吃，还嫌七嫌八的。”</p>
胡霁色道：“饮食上营养最好要均衡，肉也好，青菜也好，都要常吃。”</p>
否则容易便秘。</p>
这句话胡霁色没有说出来。</p>
江月泓拎着个大鸡腿吃得满嘴流油，道：“我又不傻，有肉不吃，还吃那些糙的。”</p>
胡霁色心想，现在是冬天，新鲜蔬菜少，等春天来了你等着瞧吧，家里肯定天天上野菜。</p>
吃过饭以后，胡霁色回到药房整理药材。</p>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要不要帮忙？”</p>
胡霁色头也没回，道：“行啊，一起吧。”</p>
江月白端了张小凳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小本子，胡霁色报个药名和数量，他就往本子上记一本。</p>
大约沉闷地盘点了两刻钟以后，胡霁色突然扔下手里的三七，叹道：“哎，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p>
江月白平淡地应道：“嗯？”</p>
胡霁色纠结的就是里正家烧尸的事。</p>
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除了救死扶伤，传播正确的医学知识和控疫常识都是她的天职。</p>
烧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p>
当时里正一家，妇孺的凄惨，至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p>
即使当时那种情况她根本就无可能力挽狂澜，可袖手旁观还是让她心里不好受。</p>
江月白安静地听了，然后道：“据我所知，肺痨去世的病人，烧尸是约定俗称的规矩。”</p>
“是…… ”胡霁色道，“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必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