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霁色刚来这个时代其实不算久,甚至连今上尊讳她也不太清楚,但有一个人,绝对如雷贯耳。</p>
因为这个人,注定名垂青史。</p>
所谓的三朝帝师,不过是权在当朝,于那个人来说并不是最高的荣耀。</p>
真正让他将被历史铭记的,是他开设了州学制,也就是说,这普天之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书院,都挂在他的名下。</p>
以吏制国,难有尽时,当学归于民,让这天下学子,都有机会为苍生谋福。</p>
此人学富五车,当真不负“才高八斗”之名,甚至连胡霁色所看的医书,有好些著书的医者大家,都在书中记录了和江太傅讨论药理的过程。</p>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胡霁色听说他在早几年的时候突然暴毙了。</p>
古来伴君如伴虎,在江太傅身后,文渊侯府遭到清算。虽不至于被灭门,可江太傅一脉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消失了。</p>
胡霁色想起……</p>
她喃喃道:“难怪你说浔阳书院是你家开的。”</p>
江月白笑了一下,只是想起往事,那笑容难免会有些悲凉。</p>
“我母亲和月泓的母亲是亲姐妹,姐妹俩共事一夫。只不过虽双双身居高位,却也无力连狂澜,只能相继……”</p>
他斟酌着该用什么词汇比较合适。</p>
外界的说法是“畏罪自缢”,实际上是在他们兄弟俩面前被太监缢死的。</p>
一想起那个如同噩梦般的情景,他还觉得心颤得厉害……</p>
直到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p>
他抬起头,看见她眸中的担忧。</p>
胡霁色倒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逾越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回来。</p>
可他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仿佛如释重负那般笑了。</p>
“我们兄弟俩原本不能幸免。只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父亲心软,犹豫了一天。也就是这一天,被我外祖父的门生拦住。最终只是废除了封号,逐出家谱,流放江南。”</p>
所以他们改了母姓。</p>
因为他们已经不配拥有原本的姓名。</p>
胡霁色静静地听他说到这儿,心里已经把他的身份猜了个大概。</p>
虽然她对这个时代的朝堂还有些模糊,却也依稀听说了几年前废太子的事。</p>
听说江月泓是嫡,江月白是庶,想必江月泓就是被废的那位太子了。</p>
不过这些到底是过去了……</p>
她轻声问江月白:“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的?”</p>
“我们的侍卫在出城之后就差不多被埋伏干净了,只剩下竹山。不过真出了京城周边那一代倒是好了很多。我外祖父桃李满天下,相比起来,我父亲的手倒难伸出来。”</p>
“可……”</p>
可越是如此,怕是越不能放过他们兄弟俩啊。</p>
胡霁色叹了一声,又问:“以后有什么打算?”</p>
江月白仔细想了想,忽而笑道:“自然是等着年岁再长一些,娶妻生子。”</p>
胡霁色:“……”</p>
她很不自在,此时觉得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心都出了些汗。</p>
想着要抽回来,又觉得是不是有些刻意……</p>
这两辈子,她也没有过这种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p>
想退开又恐他失望,不退开又怕不矜持。</p>
“胡说什么啊,跟你说正经事呢。”</p>
“这人生大事若是不正经,还有什么正经?”江月白笑着反问。</p>
“你怎么……突然……”</p>
胡霁色很诧异。</p>
一直以来,他给的信号都暧昧不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