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老屋最近是全挂了白，主屋搭了灵堂，里里外外都是人来人往。</p>
孙氏腰上挂着白，揣着手站在门口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和人唠嗑。</p>
扭头瞧见胡霁色，就阴阳怪气怪气地道：“哟，老二家的闺女领着她新爹来给亲爹烧纸了。”</p>
她这话说得非常低级，但或许总有低级人觉得好笑，当下纷纷都笑了起来。</p>
和她站在一块儿的人都眼生，是两个又黑又胖的妇人，此时也都用那种意味莫名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胡霁色和胡丰年。</p>
胡丰年对这事儿其实有点敏感，但以前说他他都只是不吭声，这次却一反常态地皱起了眉，到底还是不愿意人家说胡霁色。</p>
“你自己不也是寡妇再嫁么？”他冷冷地撇下这一句。</p>
胡霁色：“……”</p>
众：“……”</p>
孙氏愣了愣，然后就猛地涨红了脸：“你说啥呢！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p>
胡丰年冷冷道：“当着孩子的面说话小心点。”</p>
孙氏正想再嚎两句，旁边那个妇人却拉住了她。</p>
她大约觉得胡丰年是个硬茬，就找胡霁色笑眯眯地道：“丫头啊，这个是你爹？那里头那个是谁？”</p>
胡霁色也笑眯眯地，道：“这位奶奶说话也是可笑，你爹死了就不是你爹了？”</p>
对方：“……你这丫头咋说话呢！”</p>
胡霁色：“我倒要问问你呢，你爹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p>
孙氏气得叫了起来：“两位嫂子，你们瞧见了吧！这就是我们家的活财神！我在这个家就是个乞丐啊！”</p>
“真是，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p>
“见也没见过这样的。”</p>
胡丰年懒得再理他们，领着胡霁色进了门。</p>
灵堂里，一个大大的“奠”字后面，摆的就是胡丰元的棺椁。</p>
胡丰运和胡汉民，小茂林，还有几个村长家年纪大点的孩子正跪着烧纸。</p>
屋里还有些别的客人，李氏在一旁忙活着招呼。</p>
见胡霁色进来了，她连忙迎上来，神色之间带着淡淡的倦意：“来了，身子可好了？”</p>
胡霁色看见胡丰运的脸色也不好，心里是明白的。</p>
大约亲兄弟的情分在那儿，他心里也不好受，李氏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表现得比较好。</p>
胡霁色也给她脸，点点头，道：“好多了。”</p>
“先给你爹磕个头，然后烧烧纸吧？”李氏道。</p>
胡丰年就道：“去吧。”</p>
于是胡霁色就跟着李氏过去，李氏给了她一个蒲团，让她先给灵位磕了头，然后单独跪在右边去烧纸。</p>
一边帮她张罗，李氏一边道：“你老姑还在楼上猫着呢，真是，亲兄弟的事儿她也不露个面。”</p>
她大概是在强调她在这儿忙前忙后的功劳吧。</p>
胡霁色没吭声，只把手里的纸元宝一个一个地扔进她搬过来的火盆里。</p>
“你给多烧些，这么些年也没受供，也是怪可怜的。”李氏嘱咐道。</p>
等李氏走了，小茂林连忙起身跑到胡霁色身边跪着了。</p>
“姐姐。”他小声道。</p>
“累不累？”胡霁色问。</p>
小茂林摇摇头，盯着那牌位，有些愣神。</p>
这孩子大约十分茫然，他是遗腹子，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胡丰年是爹。以前也听人说过他还有个亲爹，不过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概念。</p>
看他这样，胡霁色有些心疼，小声道：“有人欺负你么？”</p>
她怕有人把刚才问她的话也拿去逗这孩子。</p>
小茂林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他们都问我，知不知道哪个是我爹。”</p>
这些缺德的玩意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