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玛也会加入外交部吗?”
“她现在和你一样。我不会让这孩子因为点燃火种而上战场,她需要学习保护自己,而非杀死敌人的魔法。”
这时他们经过了高塔先知的画像。尤利尔从未见过圣者,不过画框下面写着肖像人物的所属。值得一提的是,这段走廊上的肖像按照时间向后延长,但似乎并不只有克洛伊塔的先辈。据说苍穹之塔拥有三千年的历史,这里的肖像却都属于黎明之战后。
“拉森先生,我的导师现在和先知大人在一起吗?”学徒犹豫着开口。
“统领?不,我想不会。他希望单独见你一面。白之使也脱不开身……别害怕,圣者大人可比统领更让人亲近。他很和蔼,学识渊博富有智慧的人自然也懂得怎么才能与人相处。事实上,他连长相也不严厉。噢,那幅画太不客观了,想想那座雕像……”
“雕像?圣者的雕像?”
“抱歉,我忘了,没有雕像。原本是有的,上次罗玛在礼堂引爆布丁时顺便把它炸飞了。爆炸这种事你肯定不陌生,是不是?”他揶揄道。
尤利尔真希望所有人都忘掉那回事。“我起码没有浪费粮食。”他咳嗽着回应,但确实一点都不紧张了。
由于乔伊不在,拉森先生借用他的钥匙将尤利尔和多尔顿接回了高塔。当时他们正面临教会骑士和夜莺的围追堵截,尤利尔可不想一手提着小艾肯的摇篮,一手挥剑砍断别人的脖子。回到布鲁姆诺特后,“艾恩之眼”阁下让多尔顿带着艾肯跟上向导,把他送给罗玛瞧瞧,尤利尔则被通知去顶楼觐见克洛伊塔的先知大人。
不知怎的,他觉得这次面见圣者会分外艰难。有些秘密公开也不碍事,有些秘密却脱口就意味着死亡。比如无名者,再比如威特克和他身后的结社……这时候尤利尔忽然想起在教堂里目睹冈瑟接受黑骑士的火种契约,他知道那个魔法的咒语,但根本没时间使用。
再或者,先知早已看穿他的过去和未来,才会要求这次见面?尤利尔无法判断这是否是试探。乔伊在哪儿?他怎么瞒过圣者的眼睛?还是说先知也清楚他的秘密?
灵视
但一秒钟后,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学徒也回到了现实。拉森带他来到门前,示意他自己进去。
尤利尔照做了。他做好准备,打算说出回应招呼的礼仪措辞。先知的确是个和蔼的人,甚至主动与尤利尔交谈……然而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子大开,夜风掀起垂帘。我的梦里不是这样。在路上他没做任何多余的事,但未来却与他看见的完不同。尤利尔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即便你什么也不做,未来也会出现变化。”摇椅旋转了半圈,露出阴影中的神秘生物。
他与肖像画上的模样只有六七分相似,因为不同之处都由灵动的神情姿态来展现。先知面带微笑,注视着学徒,手指搭在一枚长链怀表的金属壳上。指针走过一格,他的笑容也一闪而逝。这是一种友善、亲切却又顽皮的笑容,让人瞬间就意识到这里坐着的并非是个垂暮古板的老呆瓜,而是一个仍然拥有好奇心和求知欲的探索者并且永远也不会有退休的那天。
克洛伊塔的圣者在黎明之战前就颇负盛名,这意味着他起码也有一千多岁了。微笑过去后,正如年龄和传说带来的刻板印象所呈现出来的,先知是位庄严的老人。他有着仿佛来自于故事中的雪白胡须,眼眶深陷,肌肤粉红,头顶光秃一片。他的脸上皱纹密布,然而眼睛里黑白分明,瞳孔随光线变化大小。在见到先知以前,尤利尔不认为世界上会有纯黑色的虹膜,但圣者的眼睛就像一双吸收色彩的孔洞,令人打心底里升起对未知的敬畏。
但除此之外,空气中并没有出现神秘度的可怕压迫。如果抛却梦境与现实的差异,房间中的气氛称得上轻松。尤利尔渐渐找回了思维。
“圣者……大人。”他发觉自己居然屏住了呼吸,一张嘴差点呛一口气。“我是尤利尔。我会谨记您的教导。”他能看到我的梦境?还是只因为预知?随着思维重新开始运转,尤利尔觉得不安也在涌上心头。
“别怕,年轻人。”先知站起身,他的长袍样式与大占星师不同,但似乎有些眼熟。尤利尔没功夫思考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装束。他将怀表丢进桌面的一堆稿纸里,指针静止了。“也别想太多。我只是误入了你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