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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护具时,暗夜精灵找到学徒。“你要离开?”
“事实如此。我以为……噢,我是说我才回来……或者……”
一支箭钉在脚边。尤利尔趁机中断了交谈。感谢诸神。“罗玛!”他高声呵斥,“你不能瞄准我们。”他看见小狮子做个鬼脸,自训练场另一端跳着跑来。
多尔顿也皱眉瞧她,好像不得不迎头面对一锅热汤。从约克口中,学徒得知他们不久前刚吵了一架,就为争论她每天练习的开始时间。
“你们太碍事。”她指指头顶。尤利尔一抬头,发现移动靶刚巧飘在上方。
“有固定轨道的炼金造物,它怎么会飞到场外来?”
“场外的界限在哪儿?”她问,“你指的是被你和统领大人拆掉的栏杆吗?”
他差不多快忘了。乔伊不知在忙什么,最近不见踪影。尤利尔不用和他交手,他的伤也早已痊愈。但训练场的翻修还得等上半天,直到维修部有空闲为止。人们到其他楼层继续自己的活动,只有学徒不好意思去。“既然你很清楚栏杆的下场,就仔细你的舌头。”
尤利尔把箭丢回去。罗玛敏捷地抓住。她脚步不停,跨过地面的裂缝,最终停在两人面前。即便没披着毛皮,她也带来一股热风。
“要我帮忙时你可不是这副语气,尤利尔。”小狮子抱怨,“我费尽力气!才在图书室里找到你要的记录。”
“假如你认得魔文,就不会这么想了。”暗夜精灵直言不讳,“大多数古老文献不会翻译成通用语,等待不学无术的小鬼糟蹋。旧版魔文与新式语法同样重要……”他的声音渐渐降低,因为罗玛毫不在意地摆弄弓弦,看起来根本没在听。
“有道理。”学徒只好接起话头,“我和约克在圣城时也很痛苦。那里的藏书数量和高塔差不多。”
“现在不是了。萨宾娜告诉我,有四分之二的占星学徒都被调到图书室赶工。”她面露余悸,“听说只是抄书。但他们平均每个人一天要抄三本。三本!天文室是疯了吗?”
“是二分之一。我敢肯定,你的算术也没达标。”卓尔再次受到了罗玛的怒视。
饶了我罢。学徒没心情替他们调节关系。“这是有原因的。”他心不在焉地说,“索伦·格森在圣城偷来了许多书,眼下正忙着将它们填进图书室。这几天我都没见到它。”
“我没能参与这回事!”罗玛手里的弓弦铮一声响。
这姑娘好像还挺沮丧?“问我的话,这类倒霉事你还是少参与为妙。要是你的箭术有长进,下次再有机会。说真的,我算是明白人多的好处了。”在盖亚教会的总部反角城,最让尤利尔畏惧的不是黑骑士和法则巫师,而是十字骑士和学派巫师组成的钢铁洪流。回形针佣兵团尽了力,但若他没能掌控教皇,一切战果都将付诸流水。我们毕竟不能把所有人都杀死。
逃离城市的路也很艰难。一时冲动的后果便是面临数不尽的刺探。巫师为自家门前的战火恼怒,“苦修士派”巫师对他们恨之入骨,而其他学派也急于得知内幕,好在接下来的内斗中占据上风;莫尼安托罗斯仍是王国制,贵族们暗流汹涌,王室成员旁敲侧击,就连远道而来的伊士曼亚人伯爵、多尔顿的前任领主也参与其中。听说他大肆挥霍,收买夜莺,不敢放过和一个“卓尔”有关的消息。他并不了解我们自顾不暇。
神秘领域也阻力重重。露西亚修士敌视他们,秘密结社也试图派人接触。拒绝了黑骑士后,尤利尔不敢去找希塔里安,他只能祈祷她平安离开巫师的老巢。审判者死伤惨重,在恶魔猎手团队中掀起了声讨的波浪。据说有人认定他们与结社为伍——尤利尔被这消息吓了一跳。所幸没人相信事实竟能荒唐至此。
细数下来,只有回形针佣兵团还算友好,但塞琳·卡莱穆的死讯难以隐瞒,使这份友好也难免生出嫌隙。我们推开了朋友,制造了敌人。他心想。甚至稍微诞生过后悔的念头。
就在盖亚教皇的宣告传来前,他们几乎被密探包围。三个高环能杀穿十字骑士的队伍,三个夜莺却足以找到他们的藏身处。因此,当学徒终于回到高塔、得以在家中放松休息时,他才意识到一处绝对安的私人空间弥足珍贵。
相较之下,我宁愿在高塔抄书。一天三本算什么?“下次罢。罗玛。就下次。等你有能离开的理由的时候。”尤利尔用力撬开护具。西塔约克早已从缝隙里钻出去,就像他穿护具时轻松钻进空壳里一样。这我可学不来。“我大概得去一趟图书室。你们继续。”
“不包括我。”约克插嘴,“这里太无聊了。浮云之都有黄油苔藓,赛过废墟的沙子。”他跺跺脚,震出鞋子里的颗粒。“我们呆了多久,老兄?”
“四天。”多尔顿回答,“不算长。”
“对居住者而言。我是来游览,又不用进修。”
“是吗?我看外交部合该为尤利尔的陪练向你收费。”
“让我想想怎么定价。”学徒把盔甲塞进木箱。
“得参考价格行情。你要给统领大人学费吗?”
尤利尔没想过。“他?不。”
“的确有这回事。”小狮子挠了挠尾巴毛,“教育部的收费管理不包括命运集会,空境也不能只投入,不收获。这样我们很快会变得很穷。也许罗奈德要付我的账单。”
学徒狐疑地盯着她:“事实上,教育部每个月会给我生活费用。怎么回事?这笔钱从哪里来?”
“还有这等好事?”小狮子一下愤愤不平起来。“凭什么我得仔细攒钱?”
“索伦一定清楚。正好我去找它。在图书室,没错吧?”
当尤利尔找到指环时,他果然得到了合情理的答案。『先知大人认定你有特殊贡献,因此免除了你的教育支出』它表示,『至于生活补助嘛,当然是我来管理』
“你?”
『我。我怎么了?你导师的工资都由我保存。怎么,你现在能耐了是吧』
比不上你。尤利尔假装没听见。他本不是为这桩事爬上楼。真见鬼,我怎么会先提这个?如今后悔还不晚。“反正你的功能完善了,高塔的数据库任你取阅。”他直奔主题,“替我找找黎明之战前的历史文献,睿智的格森先生。”
『黎明之战?你想干嘛』
“与神圣光辉议会有关。他们最近派遣使节来到浮云之都。”谎言脱口而出。意识到这点后,尤利尔觉得一阵别扭,但他现在必须披上合乎道理的外皮。抱怨什么?莫非我还没习惯?“现在找起来方便些。瞧,这里都是他们的藏书,而且没人盯梢。”
『圣堂不会让真正的典藏泄露』指环提醒,『正史很少,并且大多都与我们的记录重复。至于野史嘛,那类玩意儿多不胜数,但只有艺术价值』
“都在哪儿呢?”
『南边。不久前‘艾恩之眼’的学徒拿走了一些,她到后排去了』
占星师萨宾娜,她是罗玛的好友,克洛伊塔中最具天分的占星术学徒。现在多半是占星师了。她曾是学徒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但对尤利尔来说,这姑娘的传奇之处在于她从没在他眼前露过面。他曾怀疑根本没这个人。但愿我要找的历史文献不在她手上。
事与愿违。尤利尔扑了个空,然而等他不抱希望地穿过抄书的人群时,却找到了萨宾娜留下的笔记。从干涸的墨水判断,主人消失有段时间了。
『十分钟前的事』尤利尔扭头瞥见索伦的符文。这家伙铁定是受好奇心驱使,才把堆积的工作丢到一边。
“一份星图手绘。”学徒拾起凳子上的纸页。显然主人走得挺匆忙,笔记被风带下了桌子。“人呢?”他环顾一周,果然没找到对方的影子。
『这我知道』指环回答,『半小时前天文室调走了几个人,八成有任务分配。她被导师逮去当秘书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