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尤利尔听见自己说,「在另一端。」
「母庸置疑,你刚从那边回来。」
「我得去瞧瞧。」
「别!你要把我扔在这儿?」
「那就一起去。」羊皮卷在手,尤利尔当然能判断瑞恩说的是实话,但对于现实情况,他有自己的判断。
他们回到台阶,上方就是出口,被稻草和杂物覆盖。尤利尔仔细聆听,没有脚步也没有呼吸,已是心头一跳,等他拨开缝隙,向外窥探时,这种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外面是熟悉的景色。王宫。
很难否认此刻攫住内心的恐惧。尤利尔没有贸然探出去,而是轻悄悄地缩回了密道中。他脚下仍是台阶,不是生锈的铁门。又一次确凿无疑的证明。
「我告诉过你了!」瑞恩爵士剧烈喘息,眼睛瞪得极大。「我告诉过你了。该死,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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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现象。」还能是什么?
「去他的。我要出去。你有办法,是不是?你有办法!」
尤利尔不愿意加剧他的恐慌。「当然有。不过得仔细挑选,免得给你造成麻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王宫的事。」尤利尔说,「最好是神秘传说,关于你们的国王,贵族,以及领主,都可以。这样很可能引人误会,但你知道的,爵士,眼下我可不是在趁人之危。」
「否则你会比我先没命?」瑞恩紧张一笑,「说实话,你是高塔的夜莺吗,尤利尔?我不想背叛结社。说实话。」
「真正的夜莺会问更多。」就像我口袋里的那位。真正的夜莺不会来救你。
他不得不信。「圣门是王宫入口。」瑞恩指了指最底下的一级台阶。「左右斜方是密语塔和紫砂楼。」这是第二级。「中央是觐见国王的长阶,通往亚布纳之殿,也就是王座。」位于第三级正中。「我没见过,这些故事一部分来自道听途说,一部分来自汉迪。他告诉我们,每一位守夜人都会在阶前由陛下授职,再到圣堂发誓。」他最后指向第四级台阶右方。
尤利尔眨眨眼。「觐见国王要走多久?」
「我不知道,我没去过!」瑞恩的语气很不屑。「我做侍从时,布约罗总是提起恩斯潘的守夜人身份,还说他在王宫授职时的场景,都是些大话,说了几百遍,什么王座,威严的国王,华丽的珍宝挂毯,还有无星之夜和大雪之类。他说王宫奢华却阴暗,仅有的光线源自王座边立着两株金属玫瑰树,枝叶间点缀着上千支蜡烛。拜恩的国王在阴影与光明的分界中,坐在古老诸神赐予他的王座上。」
「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王宫并未封闭,可国王早已闭关不出,守夜人授职时见到的国王其实是不死者领主。你能想象吗?他连生前的盔甲都没换。」瑞恩不禁微笑,「要我说,外地人就是没见过世面。我小时候见过国王出巡,可不会认错。哪个国王会穿十字骑士盔甲呢?」
…
看到瑞恩放松下来,尤利尔松了口气。至于他提供的信息嘛,学徒同意传闻中有关建筑形象的部分。尽管如此,这地方阴森寂静也是不争的事实。他怀疑这里连仆人都没有。
往好处想,起码我没闯到王座前去。学徒忽然想知道,如果有机会询问国王要如何应对秩序联军,对方会怎么回答。「汉迪·恩斯潘与守夜人联系密切,为什么还要抓你?」
「守夜人又不是一个人。」瑞恩咕哝,「渡鸦团是恩斯潘搞出来的,他需要钱,还有人手。别看他平时老是亲自到庄园去,其实
他和贝卢果他们一样,都算上等人。」
「我听说结社只有国王和领主,没有贵族。」
「听谁说的?这笑话过时了。瞧,这些人生来有贵族的权力,举止遵循贵族的礼仪,说话时有贵族的口气,即便没有真正的头衔,你又能管他们叫什么呢?」
好有道理啊,爵士。「我明白了。」
这时,瑞恩仿佛想起这是在王宫底下似的,连声音都小了几分。「恩斯潘是守夜人不假,可他的敌人也是。守夜人由黑骑士统辖,既要维护城防,又要管理城中秩序,还要寻找流落在外的同胞,这些都需要本地力量支持。别的不说,总不能让加瓦什的骷髅来巡街吧?恩斯潘的渡鸦团,还有妙手团,商会,其实都与守夜人有联系,谁也说不上谁的联系更密切。」
尤利尔的怀疑对象与之重合,很快就能锁定目标。汉迪·恩斯潘应该对此很感兴趣。他希望换得一次乘坐矩梯的机会,好把「夜焰」阁下送出拜恩。
「不能等下去。我们走吧。」学徒说。
瑞恩拉住他「走?莫非你找到回去的路了?守夜人修建了密道?」
「不。我猜是另外的人。」尤利尔侧过身,「守夜人是黑骑士直属,进王宫想必用不着遮掩,修什么密道。这更像某个家族的手笔。」
「没别人有这样的胆子!可能就是守夜人。不,你不能出去。」
「觐见国王用不上密道,他本人是否在王宫内都尚未可知。」建造者的目标很可能是「夜焰」。联想到渡鸦团的矩梯和渔夫的话,尤利尔大约能猜到拜恩贵族的计划。这么一想,渡鸦团的处境似乎变得险峻起来。
虽然瑞恩理应比他更担心渡鸦团的情况,但这时候解释还是太慢。「再待下去,你觉得会不会有新的杀手,赶来完成前任未竟的任务?」尤利尔提醒,一边拨开了出口的杂物。
「下地狱去!」瑞恩诅咒,「他们最好来快些,教咱们能沿路返回。」
「没准他们也会迷路。关于王宫,你真没有其他要说的?」
他打了个冷颤。「只有一件事。」被掩盖的惊恐逐渐唤起,瑞恩爵士环抱双臂,竭力镇定。「是我听来的,没个准数……他们说王宫长久封闭,闯入者全都下落不明。以圣门为界限,这些人踏入门后,直到国王重新露面,才会重新回到人间,作为惩罚。所以王宫内没有仆婢,更不接待朝臣。」
…
「守夜人也进不去?」
「你说授职?不。他们最多在圣门外的长阶上铺地毯,以代替王宫的长阶。至于请国王陛下露面,还是别想了。」
也就是说,原本守夜人可以进入王宫,不受惩罚,时间大约在汉迪·恩斯潘入职时期。而之后不知多久,人们便连圣门也进不去了。
尤利尔若有所思「恩斯潘是外地人,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拜恩的吗?」
「很久很久,大约在我出生之前。」瑞恩皱眉,「呃,他看起来没那么老。这我也不清楚。」
罕有人知晓他的来历。尤利尔心想,瑞恩爵士约有三十,神秘生物总会显得年轻些。这么算来,汉迪·恩斯潘入职守夜人起码也在三十年前。如今这位「独臂」爵士仍是高环,按理说已步入老年,但他看起来与布约罗等人没什么差别。
也许是神秘手段,或者无名者的天赋。渡鸦团与商会有合作,汉迪又是守夜人,得到延缓衰老的方法并不困难。就像德鲁尹埃兹,他是「艾恩之眼」拉森和「命运女巫」海伦阁下唯一一位在世的同学。但这些解释虽合理,此事却仍教学徒心存疑虑。
「踏入圣门,我们会就此失踪。」瑞恩说,「依我看,再等等也……」
「密道通往王宫内,爵士
。我们早就越过圣门啦。走罢。」
走出密道后,气氛更显幽深。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长廊,每一处风吹草动。瑞恩爵士几次想开口,都没能鼓起勇气。见到空白画像时,他不得不依靠尤利尔的搀扶才能行动。
『这里不正常』他用口型说,『你看见没?那幅画!怎么回事』
「只是画,不,只是白纸而已。」
瑞恩瞪着他『我看到的是人像』
「有很多手段赋予画作神秘现象。」尤利尔叹了口气,「这是很吓人,但不是不合理。你也是神秘生物,还是无名者,爵士。此地不宜久留,而我们走得太慢了。」
『小点声』瑞恩拼命眨眼,『见鬼,你就没有一点儿联想?』
「我很想去一探究竟,爵士,我曾是个冒险者,论好奇心我可是内行。但眼下不是时候。」
『不好奇你还往前走?』瑞恩滴咕。但事已至此,要他扭头回去也决不可能。
他们很快回到囚禁夜焰米斯法兰的牢房,周围寒意逼人,瑞恩无论如何也不肯靠近。「太冷了。」他哆嗦个没完,倒也不只是吓得。「这是冰窖?我没看见冻肉。」他看到数条垂落的铁钩。
「那钩子是用来挂人的。」一个陌生的、来自尤利尔口袋的声音说,「但我用不上。」
顿时,我们的爵士先生发出了无知少女般的惊叫。学徒示意他冷静。「不是鬼魂。」
「却也相去无几。」对方说。
一阵热风驱走寒意,牢房里略微升了两度。柔和虚幻的光晕在瓶子里跳跃,大致形成细小的人形。他如生灵一般有规律的闪烁,色彩难以辨别。瑞恩爵士警惕地打量,显然拜恩的生活没教他认得光元素生命种族。
…
尤利尔后悔让火焰烧得那么旺了。倘若西塔休眠到离开王宫之后,我就没这么多麻烦。「夜焰阁下。」他只得说。
「我认得你,尤利尔。」真正苏醒过来后,这位夜莺阁下不再胡言乱语,「你是白之使的学徒。」
在决心帮助秘密结社后,尤利尔希望全世界都能忘记这回事。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是蒂卡波的朋友,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