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透过窗扇上的明纱一滤，柔和地拢在夏竹悦身上，她发丝微微有些散乱，还未梳洗的模样带着一丝明媚的娇憨。</p>
门外待命的小厮们听见里边的动静，知他醒了，轻轻问安一声，捧着盥洗用具和衣饰推门而入。</p>
魏峙伸手将她拉进帘幔后边，遮住她的身形，淡淡吩咐道：“东西搁下，你们出去。”</p>
小厮愣了一瞬，方才想起昨日世子爷房里添了一个婢女，于是止了脚步，只将物件儿搁在外间，恭谨退去了。</p>
见小厮们走了，夏竹悦自然明白了她的任务，便亲去捧了茶水与他漱了口，又拧来热布巾替他擦洗了手脸。</p>
为他穿戴好蟒袍，细细抚平边角，这才引着他于椅上坐了，伸手散开他的墨发，握在手里执犀角梳细细梳顺。</p>
她伺候的十分周到，也没了之前扭捏的模样，恭谨顺从，似已侍候了他许多年了一般妥帖。</p>
待他回过神来，她已然将他的发丝打成了辫子盘于头顶，簪上了金冠。</p>
她离的很近，袖间漾着些许淡淡的清甜气息，一本正经地替他调整着金冠的角度。</p>
这副乖顺的模样底下，似乎酝着旁的心思。</p>
魏峙忽地低低笑了一声，觉得挺有趣。</p>
像一个长者看着调皮的小孩童一般，起了些许兴致，想看看她还能作出什么妖来。</p>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安置妥当后，夏竹悦只是恭恭敬敬地垂首退到了一旁，盯着自己的鞋尖儿。</p>
见他走远了，夏竹悦这才松懈下来，昨儿装木讷呆笨不管用，今儿她就装温顺的鹌鹑。</p>
温顺与木讷同样无趣，用不了几天，她就能被打发出去了。</p>
她如此想着，心情大好，正预备自行梳洗时门扇被轻轻推开，进来了两个捧着用物的小丫鬟。</p>
小丫鬟上来就要为她梳洗，她忙连连推拒，想要自己洗漱更衣。</p>
今儿送来的衣裙倒是正常多了，不似昨儿那么薄透，月白袖衫和淡粉襦裙配着鹅黄的褙子，很是明丽，质料上乘，绣工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p>
“这是婢女的服制？”</p>
夏竹悦有些犹豫，瞧着小丫鬟身上芽绿的窄袖制服，“也给我取这样的来罢。”</p>
小丫鬟捂嘴笑笑，捧出一只漆盘，“这也是您的，您安心穿戴罢。”</p>
夏竹悦打眼一瞧，是一盘珠翠花钿，镶珠嵌宝的华光流转。</p>
她于夏府见多了珍宝，这些即便不是多么夸张的华贵珠宝，但也远超一个婢女的用度，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是难以用上的。</p>
她本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是穿戴成这样，岂不默认自己并非一般婢女了。</p>
她并不讨厌魏峙，也觉得他容貌俊美，惊才绝艳，堪称为世间女子的春闺梦中人。</p>
但她却并不愿与人作妾，无论是知州那傻儿子的妾，还是他世子爷魏峙的妾。</p>
世子爷身份尊贵，日后必是要聘娶门当户对的正妃，还会有许多侧妃与妾室。</p>
自小看着夏如知周旋在众多妾室之间，女人堆里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着实令她厌恶。</p>
而她所盼望的，是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动人情感。</p>
这些......他定是给不了的。</p>
她也不喜这般高墙大院里的长日光阴，如今既离了夏府，她生出了想要出去看一看的心思，想要去看看更为广阔的天地。</p>
至于魏峙对她的救命之恩，来日再想别的法子报答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