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姜有些诧异, 也不愿让夏竹悦涉险,但是见她去意已决,违逆不得, 只得应了。</p>
她先去做了部署设了暗卫以防不测,才带着夏竹悦漏夜赶至夏府外围。</p>
两人远远地栓了马,摸黑近上前去,躲在巷口隔着街道朝夏府望去。</p>
只见漆黑且空荡的街道上, 唯余夏府门前灯火通明,重兵把守甚至还设了路障, 真真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p>
夏竹悦忧心如焚,她虽没有圣母到想要去维护那些曾欺辱过她的人,但那些人却也罪不至死,更何况还有许多无辜的旁人, 她实在不愿魏峙因她造下这般深重杀孽。</p>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p>
她万万背不起这般杀戮啊。</p>
齐姜见她神色忧虑, 想要替她分忧, 不禁问她,</p>
“也不是非要从正门进去, 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子?”</p>
夏竹悦这才会意过来,急忙道:“还有数个角门,我带你去。”</p>
齐姜摇摇头,</p>
“角门定也着人看守着呢,你且想想还有没有可能戍守薄弱些的位置。”</p>
夏竹悦咬着唇瓣儿, 思索片刻, 忽地望向齐姜,</p>
“夏府西侧有一大片闲置的屋宇用作库房,鲜少有人去, 或许可以试试。”</p>
“好,我们去看看。”</p>
齐姜由夏竹悦引着,一路往西侧去了,果见漆黑一片,无人值守。</p>
她探了探围墙的高度,揽过夏竹悦,轻巧地带着她翻越了墙壁,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p>
两人蹑手蹑脚地绕过库房,沿着墙根儿往前院儿去了。</p>
远远地便能望见前头灯火通明,哭喊之声不绝于耳。</p>
夏竹悦心下忐忑不已,脚步也急切了起来。</p>
将将要行至亮出,齐姜忽地伸手将她一把拽了回来,扣着她躲在了转角处阴暗的墙壁间。</p>
“怎么了?”</p>
夏竹悦有些不解。</p>
“嘘......”</p>
齐姜捂住她的唇瓣儿,示意她不要做声。</p>
稍静片刻,果见几个巡逻的侍卫从前边走了过去。</p>
夏竹悦胸如擂鼓,着实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p>
待那些侍卫走远,齐姜才低低问她,</p>
“您真要过去么?”</p>
“嗯”</p>
夏竹悦点点头。</p>
“您去了又能做什么呢?”</p>
这句话问住了夏竹悦。</p>
是啊,她听闻了这个消息便立即赶到了夏府。</p>
可是她来了又能做什么呢?</p>
让她跟魏峙回去么,那是万万不可能的。</p>
眼睁睁地看着夏府人送命么?</p>
她似乎又做不到。</p>
那她来做什么呢?</p>
见她这般模样,齐姜心下也了然了几分,只得安慰她,</p>
“咱们先去看看再说罢。”</p>
“嗯。”</p>
夏竹悦点点头。</p>
她敛了心思,随着齐姜的脚步又往前近了些许。</p>
近到那处灯火通明的院落,齐姜不让她再往前走了,找了棵屋檐儿下的梨树将她托了上去。</p>
两人扒在屋檐儿上,仅仅露出两个小脑袋,从暗处往里头望去。</p>
只见偌大的院落里,乌泱泱地跪满了人。</p>
无论是得脸的婆子还是不得脸的丫鬟小厮,都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p>
那些人都憔悴的很,瑟缩挤在一起,胆小的已然在怯怯地啜泣着,数名侍卫手持刀枪剑戟把手在四周。</p>
夏竹悦细细望去,只见院内主屋的门前廊下摆着夏如知引以为傲的黄花儿梨太师椅。</p>
只是此时靠坐其上的,赫然正是魏峙。</p>
他歪靠在椅上,侧首半阖着眼眸,面上尽是疲倦的神色,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了。</p>
他似乎消瘦了很多,本在她精心照顾下日渐丰盈饱满的面颊复又凹陷了下去,眼眶深陷,了无生气。</p>
身上的一袭金蓝蟒袍上,似乎溅上了些许暗红的污渍,夏竹悦湿了眼眶,不敢去想象那些是什么。</p>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一般,仿佛再无神采。</p>
夏如知正跪伏在他脚下。</p>
那已然不能算作是跪着了,他似乎身受重伤,寒凉的秋夜里,他却只穿着身月白的细绸中衣。</p>
那中衣上鞭痕累累,许多破口深可见肉。</p>
他涕泪横流,低低呜咽着,口中反反复复地,</p>
“世子爷...世子爷饶命...世子爷......”</p>
在夏如知三步之外,跪着夏夫人及一众妾室,皆哭哭啼啼,不知所措。</p>
许是夏如知的求饶声太过吵杂,魏峙回过神来,缓缓侧首,睨着脚下,</p>
“饶过你?”</p>
他轻笑,</p>
“那你说啊,悦儿在哪里?”</p>
“草民真的不知道啊,世子爷!”</p>
魏峙缓缓起身,抽出侍卫手中的钢鞭,忽地狠狠抽向夏如知。</p>
啪——</p>
抽打声响彻云霄,夏如知当场便险些晕厥过去,这回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歪在地上,进气儿多,出气儿少。</p>
一众妻妾们惊吓地颤抖不起,纷纷掩面哭泣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