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出帐不久，一行人却是走了进来。</p>
领头一人内着大红绒衣，外着厚密无袖棉甲，生得唇红齿白，目如朗星。</p>
虽一身戎装，但举手投足间却透露着浓浓的书生气，却是孙承宗次子孙鉁。</p>
忠贞营建立后，崇祯专门设立监军司，孙鉁任监军，授锦衣卫千户，专管严肃军纪、记功赏赐等。</p>
崇祯此举，不光是为了拉拢孙承宗。</p>
孙承宗家教甚严，孙鉁在父亲的谆谆教导下为人正直，更是在弱冠之年便考中举人。</p>
正史中孙鉁与孙家子侄据守高阳，清军破城后，英勇战死。用此人任监军，可做到赏罚分明，以振奋军心。</p>
孙鉁身后还跟着十余个斜挎绣春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个个昂首挺胸、神情高傲的样子。</p>
他一进来，大帐内众人皆起身行礼。孙鉁虽是正五品，却是天子亲军，又奉旨监军，众将都对其十分恭敬。</p>
孙鉁恭敬还礼，而后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曹变蛟身上。</p>
“曹将军，听闻有勇士斩获鞑奴而归？”孙鉁声音清朗。</p>
曹变蛟哈哈大笑，令孙归德将出哨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孙鉁边听边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问道：</p>
“斩获鞑奴首级在哪？”</p>
众人移步至库房，其中一个箱子内堆着那六个清兵首级，都已用石灰硝好，另一个木箱内则堆放着所缴获的盔甲旗号等。</p>
几个锦衣卫前去点验旗号盔甲，一个锦衣卫准备上前检查清兵首级，却被孙鉁阻止，他要亲自检查。</p>
只见他将衣袖一挽，拿起清兵的首级一个个查看，这些清兵首级个个呲牙咧嘴，上面的血迹虽已凝固，但依旧有浓重的血腥味，孙鉁却面不改色。</p>
他借着阳光，每颗首级先看脑后鞭发，辫发顺服无力，显是剃发己久。</p>
再看脸面，未经汉化的满洲人属于远东通古斯人种，鼻子比汉人更长，眉尾下垂明显，无眉峰。</p>
最后拿起一铁尺撬开嘴巴察看牙口，几个锦衣卫跟在身边一丝不苟地记录着。</p>
片刻后，孙鉁不拘小节地往身上抹了抹手上的血污，冲身边一锦衣卫道：“取水来！”</p>
那锦衣卫领命，提着两个大水桶进来。</p>
曹变蛟等人见状一脸茫然，不知孙鉁要水做什么。</p>
孙鉁肃然站着，对众人正色道：</p>
“诸位莫怪，学生奉圣上之命监军，查验首级一事关乎我大明将士军心，容不得马虎。此法还是家父告知学生，斩获首级掷于水中，脸容朝上为男子，脸容朝下为女子。”</p>
说着，几个锦衣卫将那六颗首级依次扔进水桶，果然都漂浮在水中，众人见状都是啧啧称奇。</p>
此时那几个查验清军旗号盔甲的锦衣卫也走过来，对孙鉁耳语几句。</p>
孙鉁此时才一改严肃神情，脸上含笑，朝曹变蛟深施一礼，道：</p>
“经本监军查验，此次出哨，共斩获鞑奴首级六颗，生擒一人。其中贼专达一人，马甲四人，步甲二人。获贼旗号六件，硬弓八张，长短刀枪二十七把，健马十八匹，各式盔甲十二副，箭矢无算。曹将军出师立捷，振我大明军心士气，学生佩服！”</p>
曹变蛟抱拳道：</p>
“孙监军过奖，此乃将士们拼死效力之功。”</p>
孙鉁点了点头，看向孙归德等人，朗声道：</p>
“诸位皆是大明之勇士，能有此战绩，实乃国之幸事，当重赏！”</p>
众人听闻，皆是精神一振，纷纷谢过孙鉁。</p>
孙鉁微笑着摆摆手，又正色道：“然战事未休，切不可因一时之功而懈怠。望诸位齐心协力，共破敌寇！”</p>
帐内众将齐声道：“监军所言极是，我等定当拼死效力！”</p>
......</p>
戌时末，天色宛如被一块巨大黑幕遮掩，已是暗沉得厉害。</p>
昌平大营中，点鼓之声骤然敲响，沉闷而有力，各个营盘的兵士们闻鼓而动，迅速集结列队。</p>
待列队完毕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带刀旗手持锤鸣金，紧接着三声号炮轰鸣，震彻夜空，四处营门缓缓关闭。</p>
随后，又一声号炮响起，十来个旗牌官手持铜锣，“梆梆梆！”地用力敲打着，口中大声高呼：“军士卸甲，点火做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