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二人独处,即便他隐忍可制成了习惯,眼下眉心蹙拢也未多做遮掩。</p>
傅清宁看在眼中,蜷着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巴巴看他:“为什么不夸我聪明?”</p>
“宁宁真聪明。”他顺着她的话夸赞,蹙拢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p>
“你们来凤阳的路上,就遇到过死士刺杀吗?”傅清宁犹豫了下,还是问他,“你反应好快,舅母也能面不改色的说要留活口,你们是不是……”</p>
“没有。”徐嘉衍这回反应倒是快,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我自幼习武,反应快是正常的。伯母出身将门,上阵杀过敌,这件事情……此事与京中局势有关,伯母心中多少有数。”</p>
他并没有直截了当告诉她,隐晦之中透露了些许而已。</p>
傅清宁眯了眼:“意思是说,舅母带着你们来凤阳之前,其实你们都料到了沿途会有死士刺杀世子?”</p>
徐嘉衍起先点头,又怕她胡思乱想,忙添道:“但真遇上了,也与你无关,并不是因你在凤阳府身陷困境才致使我们遭遇这些,而是背后之人心怀恶毒,就算我们不离开金陵,他也会想尽办法下手。”</p>
傅清宁被他养在吉祥巷半年多。</p>
那时候他位极人臣,是最年轻的首辅权臣。</p>
每每散朝来陪她,怕她无聊,又怕她惦记着外面的新鲜事物而难过,便索性与她说朝堂事。</p>
她听不懂,他就耐心十足的慢慢解释。</p>
徐嘉衍声音很好听,低沉朗润,似手心里一把明珠在大殿上散落,明珠撞在白玉铺就的地上,闷响与点点脆意又绕梁不散,悠悠撞在人心上。</p>
就像讲故事一样。</p>
天子行事鲁莽,如今于朝中非但不能立威,反而颜面尽损。</p>
章太后重新垂帘听政,几乎是将天子软禁在福宁殿内。</p>
可小皇帝终究是先帝骨血,朝臣中自然会有心生不满者。</p>
在朝为官几十年,到了这种时候,谁没有点儿先见之明呢?</p>
章太后意图废天子的心思恐怕已经显露出来,而宗亲之中便就只有升王与昭王荣王三人血统最正,再论尊贵,便又要以升王为先。</p>
升王膝下只裴子端一子。</p>
异心突起,绝升王一脉后嗣,从根本上断绝他走上高台的可能。傅清宁只觉周身寒凉。</p>
怪不得徐嘉衍从前会感叹,天家凉薄。</p>
大位面前,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兄弟手足。</p>
徐嘉衍看她半天不说话,难得着急,把心一横,温热的手心到底覆在了傅清宁的手背上。</p>
他先拧眉。</p>
她的手好凉。</p>
“宁宁,你在听我说吗?这跟你没有关系。”</p>
傅清宁没抽出自己的手,贪恋着那样的温暖,点头说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样派人行刺,就不怕东窗事发,累及全族吗?”</p>
其实没有什么怕不怕。</p>
朝中暗涌波涛,谁都想试上一试,就算事情败露,大不了是人死灯灭的下场罢了。徐嘉衍索性包裹着她两只冰凉的小手,替她捂着:“总有人是不怕的,冒天下之大不韪者,从来都不缺。</p>
你还小,好些事情不懂,我如今也只能与你说个大概,等将来安顿下来,可以慢慢教你。</p>
现在与你说这些,一则是宽你的心,二则也是想让你心里有数——”</p>
傅清宁倏尔抬眸对上他关切的眼神:“此去金陵,一路上都不得安宁了,我心里有数。”</p>
徐嘉衍抽回一只手,替她拢了下垂散下来的发丝,却没碰到她面颊:“但临行前太后点了三百禁军混在升王府的侍卫里,那些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所以就算不安宁,也不用怕,知道吗?”</p>
她重重点头,努力扯了抹笑,好叫他安心:“表哥也会护着我,我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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