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霍时玄的话,谢谦面上带着肃然,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道:</p>
“可不是乱了吗,我听我爹说,二叔给他来信了,信中言,宁远侯在早朝时提出‘商贾重利而轻义’,意在让皇帝颁发条令压制商贾”</p>
说到这,谢谦嗤笑一声,脸上带着极深的讽刺。</p>
“哼,说是压制,其实就是想方设法将商贾赋税提的极高,原本户部是丞相的人,丞相出事后,宁远侯出手极快,现在朝堂上几乎全是他的人,户部也是他的人”</p>
“赋税交上去,就是经户部的手进了宁远侯的腰包,二叔说朝廷已经拟好了政策条令,年底就要颁发了,到时候,指不定怎么乱呢”</p>
宁远侯是皇帝的亲舅舅,丞相庄仲一倒,他在朝堂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p>
霍时玄漫不经心的晃动着手中的酒盏,忽而看向曲佑天道:</p>
“你方才说,去时的山匪多是绣花拳头,回时多是凶残之辈?”</p>
曲佑天点头,“是,去时碰见的那些人,应该刚成为山匪没多久,不杀人,只抢镖,见我们不好对付,多是丢了兵器跑了”</p>
就一波厉害的,其他的不似凶神恶煞的贼寇,更像是百姓冒充的。</p>
“回时那三波,与去时的大不相同,凶狠至极,杀老妇孩子,抢女人”</p>
又提起这事,曲佑天的脸色依旧难看,霍时玄抓了一把庄绾剩下的半碟核桃仁,扔起一个丢进嘴里,看向谢谦道:</p>
“你的消息怕是不全”</p>
谢谦惊讶,“什么意思?”</p>
霍时玄道:“佑天走一趟镖来回遇到八波山匪,大周朝从未有过如此情况,可见,如今山匪横行”</p>
“山匪占山为王,一来是为了生存,二来是朝廷昏庸无能,古来,百姓无法生存才会被逼成山匪”</p>
先帝驾崩前并无此事,赵子勋上位不过一年,就突然多了这么多山匪,肯定是有原因的。</p>
“百姓无法生存,要么没了田,要么苛捐杂税过于沉重,让他们无法负担,不管是哪一种,朝廷肯定已经暗中出手了”</p>
他嚼着核桃仁,看向谢谦。</p>
“至于你说的年底颁发条令,既是你二叔送来的消息,消息应该不假,只是,某些地方应该已经先实施了”</p>
曲佑天听到这话,突然拍了下脑门道:</p>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们这次走镖,是去一个边城小镇,你们可知临近边城几个镇的米价如何?”</p>
见两人看过来,曲佑天伸了伸手,“米斗六钱!”</p>
“噗——”</p>
谢谦一口茶水喷出来,惊愕的瞪直了眼。</p>
“不是吧,扬州这地方一斗米不过四五钱,边城小镇竟比扬州还高,这不是把人逼死吗!”</p>
曲佑天给自己倒了杯酒,“我们去的地方是居庸镇,恰是勤王驻守的地方,也是奇怪,附近的米价都高到六钱,偏居庸镇没涨”</p>
啪!</p>
谢谦手中的折扇猛地一拍脑门,骤然看向霍时玄,沉声道:</p>
“懂了,看来你说的没错,朝廷已经暗中出手了,皇帝这分明是要逼死勤王!”</p>
一斗米比扬州还贵,苛捐杂税更少不了,这让边城的百姓怎么活。</p>
百姓活不下去,肯定要恨上朝廷,他们去不了京都,勤王却在眼前。</p>
且,只有勤王在的地方米价没涨,百姓愤怒至极,指定要找勤王的麻烦。</p>
就算勤王仁慈,让他们去居庸镇买米,等居庸镇的米仓空了,还是要出事。</p>
霍时玄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扔起一粒核桃仁,仰头张嘴,核桃仁正好掉进嘴里,嚼了两口不紧不慢道:</p>
“找麻烦倒是其次,怕只怕,挨饿的人多了,会闹饥荒,饿死的人多了,难民堆积,尸体纵横,边城那种恶劣的地方,怕是……会有瘟疫”</p>
谢谦脸色大变,气恼的拍了下桌子。</p>
“赵子勋竟昏庸至此吗!若是他想杀勤王,直接杀了便是,何故如此残忍的利用百姓!”</p>
霍时玄看他一眼,吊儿郎当的翘起腿,嗤笑道:</p>
“他是想杀,但是他不能让人看出来,朝中,丞相的势力少,但不代表没有,先太子在世时,幕僚满天下,留下的势力也不可小觑”</p>
“丞相的死,虽传是勤王所为,但这两股势力如今并没有行动,说明他们对勤王害死丞相是存有疑惑的,这种情况下,若是朝廷对勤王出手,他们肯定会站出来”</p>
谢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p>
“所以,朝廷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了勤王,就想方设法让他死于百姓暴乱,或者死于瘟疫”</p>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p>
琴声如泣如诉,似幽怨,似难抒的哀愁,又化作一唱三叹的情意绵绵。</p>
曲佑天侧耳聆听少许,又想起一件事来。</p>
“对了,我在居庸镇见到一个人,神算子吴庸”</p>
谢谦惊讶,“神算子吴庸?那不是先太子身边的谋士吗?”</p>
传闻这吴庸精通天文兵法,且懂阴阳之说,料事如神,未卜先知,所以有‘神算子’这个名号。</p>
谢谦一直觉得,未卜先知这传闻太过虚假,否则他怎么没算出先太子会出事?</p>
不过这吴庸厉害确实厉害,听说在先太子对抗北燕的战争中,吴庸这个军师起了很大的作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