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来找庄绾的时候,庄绾正抱着儿子哄,刚才她去给霍时玄换药,让蒲妈妈抱着儿子睡了一会,小家伙醒来找不到娘,扯着嗓子嚎。</p>
小柏安自生下来,从未离开过亲娘,上次庄绾昏迷了两日,小家伙许是留下了阴影,现在一会看不见她就要哭。</p>
庄绾从蒲妈妈怀里接过来时,小家伙哭的小脸微红,拽着她的衣襟委屈的不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呀呀的像是在控诉。</p>
旁人怎么哄都哄不好,庄绾却是很好哄,抱怀里拍拍,然后在他脸上亲两下,他便会‘咯咯咯’的咧唇笑。</p>
吴庸走过来,“小柏安,来,舅舅抱抱”</p>
他朝小家伙伸出手,小柏安看了看他,然后脑袋一扭,没理他,又往亲娘怀里钻,吴庸失笑,前几天玩的挺好,还让他抱,他只是隔了四五天没来,小家伙就不认识他了。</p>
庄绾无奈解释道:“刚才正哭着呢,我刚哄好了,这小子,跟他爹一样的臭脾气,闹人”</p>
提起霍时玄,庄绾更是无奈,这几天霍时玄身上的布帛已经拆了许多了,精神也越来越好,见他恢复的挺好,她是很高兴的。</p>
但是几天下来,她倒是宁愿他躺着不动了,这父子两太磨人了,一会这个要喂,一会那个要吃饭,一会这个要出去玩,一会那个说身体疼需要她摸摸。</p>
总之,一天下来这父子两争风吃醋,实在是很无语,她有时候抱着儿子在霍时玄身边坐着,父子两便大眼瞪小眼,明明都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偏偏能吵得不亦乐乎。</p>
听她提到霍时玄,吴庸问了句,“小六如何了?”</p>
庄绾脸上带着欣慰,“躺了半个多月了,已经可以动一动了,再过几日,身上的布帛就可以全拆了”</p>
虽说那男人近来比较幼稚,所幸换药和吃药非常配合,邢大夫已经被暗中送回扬州了,如今他的医治都是她一手管着的,身上的可以拆了,但要完全养好,还得半个月,主要他除了被火燎,还被房梁砸中了好几次。</p>
“没事就好”</p>
吴庸松了口气,只是神色还微微凝重,看着她欲言又止,庄绾知他有话说,便把他请到了西次间。</p>
他们现在还是住在谢谦的尚书府,谢谦一个人住,府里下人不多,更方便些,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住的院子比较偏,平时没什么人,庄绾和阿戒照顾霍时玄,蒲妈妈照顾他们母子两,也还凑合。</p>
刚才霍时玄睡着了,庄绾怕儿子哭声打扰到他,所以就在院子里哄,西次间没茶,蒲妈妈刚才去了小厨房,庄绾准备抱着儿子去给他斟茶,被吴庸拦住。</p>
“咱们兄妹之间,不用这么见外,我就是跟你说几句话,一会还有事,不喝了”</p>
闻言,庄绾也不忙活了,她拿着手摇铃逗了逗儿子,从吴庸凝重的神色中,她其实能猜到他想说什么。</p>
皇帝回宫的第二日,吴庸便来了,跟她说了宫里的情况,说皇帝赐死了金枝,说皇帝与太后永不相见,听到这些,她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p>
罪有应得,因果轮回,这都是报应,经历这么多,她算是已经死过两次的人,已经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些。</p>
只是,赵子御......</p>
“我同你说过,那日从太后宫里离开后,皇上一个人在永宁宫的废墟中坐了整整两日,不让人靠近,不吃不喝,最后晕倒,才被周永福喊了人抬走,醒来后,终日把自己关在养心殿,已经连着半月未早朝”</p>
耳边传来吴庸沉沉的叹息声,庄绾轻轻抚摸着儿子软嫩嫩的小脸,心有千千结。</p>
她依旧恨着赵子御,但是,她现在对他的感情很复杂。</p>
她能肯定的是,她已经不爱他了,如今她爱的是她的相公霍时玄,但跟着霍时玄在一起多年,她已经学会了豁达,后来又听普善大师那一席话,她对赵子御执着的恨意其实也轻了不少。</p>
如今,她对赵子御余留的,除了不再具有攻击的恨,还有同情,可怜,悲悯。</p>
听到他在永宁宫的废墟中坐了两日,她能体会到他的心情,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p>
小柏安本是拿着手摇铃玩的正欢,似乎察觉娘亲突然难过的心情,顿扔了手摇铃,朝她伸着小胖手让她抱。</p>
庄绾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低头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听着儿子咯咯的笑声,心情顿好了不少。</p>
她抬头看向吴庸,“哥想问我,有没有办法帮他振作起来?”</p>
吴庸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绾绾,我知道你还恨他,我也恨他,但是现在对大周而言,是最艰难的时候,北燕虎视眈眈,灾年要来,皇帝连着半个月不早朝,朝中人心惶惶”</p>
“皇后见不到他,也不敢劝,我和谢谦虽然能见到,但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不说话,只一个人闷闷的喝酒,养心殿整日酒气熏天,绾绾,若是这时候皇帝垮了,大周……就垮了!”</p>
吴庸自己也知道,他这话,是给她压力了,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皇帝只顾闷头喝酒,谁的话也不听,曲佑天的来信他也不看,说的再严重,他理都不理,醉生梦死,再这么下去,非得出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