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有十万人像我冯延鲁,中央军的机关枪,打到枪管通红、哑火,它又能如何?如果有百万人、千万人呢?
“……”
“当能杀的都杀干净了,到了那时候,朝廷的相公们,我父亲、李公馆的李总、我先生,他们这些人,又拿谁来为他们端茶倒水、鞍前马后?于是他们不得不自己来操持贱业,可这世上,并非只有他们,还有‘始兴县伯’之后,还有荆王之后,甚至还有‘遗爱公’之后,他们自然也是不想端茶倒水的,于是倘若我父亲、李公馆的李总,真到了这般地步,使他们无比屈辱,也只是为身份更贵重者鞍前马后。”
如是说罢,冯延鲁这才又笑了出来,看着王角,“那么,王生,你还觉得我冯延鲁的‘匹夫之勇’,是毫无意义的吗?”
“这……冯兄,我就是南海来的土鳖,只是想去京城念书,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可能的王生。天下间,最有颠倒乾坤意愿的地方,一定是被压迫最甚的地方。而那些被压迫最甚的地方,如果是无知的文盲,他们便是想要报复,也不知道向谁报复,只能报复社会,只能挥刀向更弱者。而你……”
冯延鲁伸出手指,点了点王角,“读过书,认识字,明了事理,是不一样的。”
“……”
“你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没有实力而已。王生,像你这样的身份,如果是三百年前,或许会给文皇帝卖命,‘千里觅封侯’嘛。但是,现在皇帝算什么?王生,时代不一样了,越是有为青年,越是想要改变命运。这个命运,是王生你自己的,也是别人,更是你以往街坊邻居的。你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一刻,就是在改变别人的命运,王生,这是科学,是客观的,且不因你的个人意志而改变的。”
说罢,冯延鲁双手重新交叠在一起,“王生,要相信科学。”
“……”
老子相信尼玛个头啊相信!
王同学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牛逼,他真要是有这么嚣张的理想,早就逆天了,还用等现在?
一夫一妻多妾,每天乐无边,不香吗?不舒服吗?
“冯兄,你这样让人很难做的,而且你这样做,会连累家里人……”
“同样的话呢,不想重复几遍。”
双手交叠的冯延鲁目光平视着王角,“七年前我就懂了一个道理,没实力呢,就用个匪号、诨号、野名,‘过江龙’‘九纹龙’‘入云龙’‘独眼龙’……随便喽。”
摊了摊手,冯延鲁笑着道,“程知节也有‘混世魔王’的匪号嘛。”
“……”
老子说不过你。
不说了!
“告辞。”
王角起身抱拳,跟这货多呆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王生,人们常说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这话是对的,但是,王生,车轮从来不会自己往前,要么有人拉,要么有人推。”
“你给我滚。”
“我在南昌成立了一个‘斧头帮’,王生路过南昌的时候,可以去看看,都是满腔热血的青年英豪。”
“滚尼玛的!”
“如果我行刺失败,帮内的兄弟们需要一条出路,王生,帮忙照顾一下。”
“我艹尼玛你有病啊,你是不是真是癫佬啊?!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那里罗里吧嗦叽叽歪歪,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给点尊重啊大哥,我初来乍到刚被人炸啊,才从医院出来啊。”
“王生,你装病。”
“卧槽……”
气得眼白都出来了,王角拍了一下大腿,冲冯延鲁竖起了大拇指,“你叼!佩服!认输!王某认输啊!佩服!告辞!江湖有缘再会!”
“王生的气势,一瞬间爆发出来,果然骇人,不愧是‘狮驼岭钱三郎’的学生,有尊师之风。”
“……”
你怎么不说有尊师之遗风?!
跟钱老汉那个糟老头子一样,都特么魔怔了!
不过此时此刻,王角突然觉得糟老头子还挺好的,至少比冯延鲁强,因为钱老汉从来没有逼迫旺角一定要跟着做乱党。
当师傅的,还是有一套的。
因材施教,一看他就不是率众闹事的料。
传火这种事情呢,也得看什么火,钱老汉这种火,至少看着还像正常的。而冯延鲁这年纪轻轻的,就到处传鬼火、灵火,你这是传火还是吓人?!
爷怕了。
惹不起。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闪人之后,就见冯令頵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小心地赔着笑“王相公,三郎没跟你说什么胡话吧!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啊,他几年前受了刺激,现在跟入了魔一样,比李真人驾前的护法金刚还要癫,他说什么都是放屁,王相公,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
搞我?
搞我心态?!
“冯经理,我跟你有仇?”
“不不不不不……王相公,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是我教子无方,冲撞了王相公,一切罪过都在我,王相公息怒,王相公千万息怒。这孽子……”
“嗳,冯经理,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好好合作吧。”
“对对对,说得对,王相公大人有大量……”
“这样,我对鸟铳一向喜欢,不知道李公馆有没有‘飞鹰铳’?借一杆来把玩把玩,子弹不用没关系的。”
“‘飞鹰铳’?!”
“对啊,‘飞鹰铳’。”
“飞、飞鹰……”冯令頵感觉自己的头,似乎又大了不少,这好端端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个要求,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不行?那就算了。”
“不!不是!”
冯令頵一咬牙,连忙道,“不知道王相公什么时候要?”
“你要是有呢,现在送过来也行啊。”
“好!”说着,冯令頵便道,“那在下就先回去一趟。”
“好啊。”
王角笑了笑,很是客气,还专门送冯令頵到门口,跟着冯令頵一起的,还有冯延巳、冯延鲁。
兄弟二人全程没话说,冯延巳看自己的老弟,大概就是比仇人也好不了多少。
“爸,这突然回去干什么?”
“王相公想要把玩‘飞鹰铳’,我去提一杆过来。”
“嗯?”
冯延巳眉头微皱,瞥了一眼王角,却见王角不动声色,只是冲冯令頵笑而不语,当下也没有想太多。
喜欢奇门兵器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不缺少各种达官贵人。
只是“飞鹰铳”都有编号的,那些报废的了,就是报废了,现在能够正大光明现世的“飞鹰铳”,都是在特殊部门手中。
李公馆有“飞鹰铳”,不稀奇,但也不敢大大咧咧地拿出来,因为被查到了,还是要掏钱摆平的,而且不是小数目。
而面色淡然的冯延鲁,仿佛全然没有听到这些话,只是风轻云淡地拿起了酒杯,仰头满饮了杯中酒。
冯令頵转身的时候,冯延鲁的酒杯冲他举了一下。
心情恶劣到了极点的王角,心中不无恶意地想着老子拿枪儿子打,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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