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京城朱雀大街上的热闹,似乎也少了不少,河北籍的学生,尤其是家世绝佳的那些学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年多的努力、热闹,俨然就有了偃旗息鼓的迹象。
中央政府中低级官员,终于能够跟学生和工人代表心平气和地谈判。
各大媒体单位跟踪报道的同时,中央进奏院办公厅,迎来了几个重量级的客人。
退休的几位凌烟阁阁老,先后拜访了张濬。
八日,有个头发花白,戴着宽厚老花镜的老者,在私人生活秘书的搀扶下,稳稳当当地走进了中央进奏院。
在主任办公室门口,张濬出来搀扶着对方,然后感慨道“龙光兄,你也来了啊。”
“东川啊。”
平复了一下气息,老者坐在了天鹅绒垫子的“太师椅”上,双手扶着拐杖,抬头看着张濬,“河北分税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
无奈苦笑的张濬脸皮微红,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身不由己啊。”
“东川啊,你是当代的‘瀚海公’,就算河北、辽东张氏抵御不住钱镠的诱惑,但是……你应该清楚的,这会导致多么可怕的后果。很有可能两百多年来在东海西北沿岸的成果,都会付诸东流。”
“龙光兄,如果昔日的同僚、部下、晚辈、学生甚至是自己的子女、孙辈,都过来兴致勃勃地阐述着种种好处……”
“不。”
老者打断了张濬的话,“什么时候河北张东川,变成了这样的人?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来的家?”
“是……”
微微点头,张濬有些懊丧,人临老忘了初衷,或许也是有的。
而且很常见。
“老夫这次过来,不是指责你什么,事情一旦发生,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量降低恶化的可能。但是,钱镠只怕是有备而来。金银开道,能够抵挡这种诱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就算老成持国,也只是一二人,子女儿孙,是无法约束的。”
话里有话的老者没有点破,显然,张濬现在面临的情况,不是河北、辽东张氏的实力不如会稽钱氏,恰恰相反,张濬在河北的底蕴,钱镠再经营几十年也不会改变什么。
然而,钱镠根本没打算经营运营什么,“拆分税务”这一招打出来,河北省、辽东省风闻而动,首先是税务系统的人欣喜若狂,紧接着就是地方官,然后是地方官为核心的千丝万缕人际关系。
一个县的人情社会,怎么绕都绕不开那点东西。
在那一刹那,只要琢磨明白的地方世族、豪门,都是钱镠的战友,都是一个战壕中努力战斗的袍泽。
钱镠要做的,就是在中央把控全局,东南西北的猴子,想要吃钱镠手中的玉米棒子,就得看表现。
猴戏跳得好,就多拿一点;跳的不好,就少拿一点;不跳的……死!
这时候的张濬,就算跟族人讲大道理,听懂了又如何?
听懂了就不用吃饭不用赚钱了吗?
听懂了是“瀚海公”会把金矿分一点出来还是把草场划分一片出来?
总得有人要出血割肉,那么,割谁的不是割,割自己的痛,割国家的……别人痛。
坐在客座的老者,之所以说不指责张濬什么,道理就在这里。
嘴上说容易,做起来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