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僭越、篡权,根本不足以吸引这个时代的地方寡头。
他们是事实上的“方伯”“诸侯”,曾经高效地以帝国为工具,掠夺全世界的易开发资源。
几十年上百年积累的庞大财富,让他们本身内部,也是利益盘根错节,他们本身也是需要改良乃至改革。
但是,需要代价。
一个行省的巨头,或许代价就是一个省,那么,几十个上百个寡头,代价自然是一个帝国。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王角的思考,疲惫不堪的萧愿从南昌城回来之后,神色担忧地找到了王角“委员长,这几天,江西东北几个县,民团多了不少,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地主护卫。”
“这个我知道,我在扬州有消息渠道,有一批军火,是直接从正规军那里调动的。应该是有人准备对付我们在江西的控制区。”
“委员长,要早做准备。”
“我已经通知了各个工厂加班加点,提前出一批货到江淮省。”
“啊这……这是为什么?”
萧愿有点懵,这是什么招数?
“支援江淮省的暴动。”
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王角直截了当地说道,“为了防止洛阳中央拿我们当作转移矛盾热点的目标,先下手为强。再一个,早一点暴动,也能让江淮省动起来,否则,这样下去饿死的人会更多。只有动起来,才有活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等死而无动于衷,早晚都是要暴动的,不如一举两得。”
“……”
萧愿直接惊呆了,“我们在江淮省的宣传……不、不可能跟湖南一样吧?”
“暴动一次,比什么宣传都强。我们就是要人知道,这个老大帝国,这个旧社会,还是那有人要来掀翻的。你不做,我不做,难道等凌烟阁的相公们来中兴大唐吗?我之前就是在猜测,洛阳中央肯定是要玩弄一些权术、话术,与其等着见招拆招,倒不如主动出击。”
说罢,王角倒也语气坚定,“再一个,践行宗旨,何错之有?”
“践行宗旨?”
“说了‘为民请命’,就是‘为民请命’。”
“万一暴动失败了呢?”
萧愿有些恐惧,对帝国的恐惧,终究是深深地烙印在内心深处。
这是个史无前例的巨大帝国,怎能不畏惧。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王角神色肃然,“古人都懂的道理,那些再不干点啥,早晚都是饿死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失败的结果?但是,惟恭啊,江淮是真的没有多少吃的了。你应该已经算过吧,南海漏了这么点儿口粮出来,也只是刚刚好满足七八个州的粮食短缺。整个江淮,从来不是只有江淮,还有大运河,还有港口码头,还有矿山、淮河……”
有些事情,王角没有跟萧愿交个底。
那就是,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人在疯狂地进一步囤积粮食,死多少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数字。
能掏钱卖粮的人,那才是人,剩下的……除非把人身权也卖给他们,否则,不就是路边一块肉么?
萧愿是个传统的清官良臣,年龄比王角大,见识过的事情也比王角多,但是,王角不想破坏萧愿心中仅剩的一点点念想。
毕竟,人生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奉献在了那里。
倘若是一无是处,倘若是乌漆嘛黑,实在是太让人伤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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