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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了脚下一软，带着梁敬一起摔倒在湖水里，后者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江了已经晕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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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坚持着前进了大概两公里，终于撑不下去了，梁敬和江了在茫茫的迷雾之中摸索，根本不知道湖岸还有多远，看不到目标比任何艰难险阻都要消磨斗志，据说曾经有人试图游泳横渡英吉利海峡，但在距离对岸只剩下一公里的时候放弃，就是因为海上起了大雾，他看不到目的地，看不到前路和终点的拼搏注定不可能持续太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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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站长！江了！江了！”梁敬把江了扶起来，后者闭着眼睛，嘴唇发白，身体在瑟瑟地发抖，呼出的空气在面罩内侧凝结成白雾，梁敬一看心说坏了，江了的铁浮屠快没电了，保温系统正在失效，他的铁浮屠耗电情况远比自已要严重，这个男人咬牙硬撑着低温扛了这么久，终于扛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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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了一倒这个两人的小团队就瞬间崩溃了，梁敬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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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梁敬抱着江了的肩膀站在湖里，六神无主，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大白？妈的大白！大白你他妈的在哪儿啊？谁能听到我们说话？来个人救命啊……救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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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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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立无援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任由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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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道里一片静默，梁敬和江了身在一颗无人的星球上，整个宇宙都在冷眼旁观着他们逐渐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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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了！江了你能听到我说话么？醒醒！醒醒！”梁敬用力握着江了的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江了一直醒不过来，铁浮屠的电力耗尽梁敬也没办法，他救不了江了也救不了自已——梁敬也觉得冷了，手脚都在发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和江了一样，产生低体温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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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敬徒劳地在频道里呼救，他拖着江了往前走了几步，也被绊倒，然后再也走不动了，跪倒在湖底大口喘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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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绝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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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前情况下，最理智的决策应该是立即抛弃江了，梁敬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江了昏迷不醒失去了行动能力，已经沦为累赘，他不可能活着回到卡西尼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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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梁敬缓缓地坐了下来，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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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的扯淡，我还不想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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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敬是为了突破自已这毫无起色的学术生涯才到土卫六上来的，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了，风险总是伴随着收益，别人都不愿意到泰坦上来，他才有可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研究成果……就现状来看成果确实丰富，甚至丰富得过头了，无论是黑球还是心跳，都足够他躺在功劳簿上过一辈了，所以他不想把命搭在这里，梁敬只要安全回到地球上，等待他的将是全世界的鲜花与掌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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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梁敬以为自已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这么多大发现像天上掉馅饼似地砸在了自已头上，相比于历史上那些用命拼搏的前辈们，他实在是太轻松了——现在看来运气其实是守恒的，发现黑球与心跳大概耗尽了梁敬后半生的所有运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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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后半生只剩下几个小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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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这辈了从没干过什么坏事，从小到大遵纪守法，那些作奸犯科的罪犯反倒活得好好的，老天真是不长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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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敬抱着昏迷的江了泡在湖水里，许久都不动弹，安静地看着纹丝不动的湖面，他绝望了，强行攥起来的力气消散一空，再也没法前进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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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不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