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影卫都统郑忱珍还没禀报已经察实是司马仲使人散播调包计的确凿,羿栩单听刘氏那番“证言”,已经啼笑皆非哭笑不得了。
“这是个什么蠢货,竟然还说得出湘王妃愚狂的话?湘王妃是个要强的性情,但行事却一贯知道分寸进退,湘王妃整治她这样一个妾室,犯得着拿太子逞口舌之快?”
然后才听说了真正的“罪凿”,羿栩彻底无言望苍天了。
清箫都没憋住笑,直摇头:“万万没想到慈宁宫才是始作俑者,不过这也好,至少对官家是构不成威胁了,我只好奇,太后难不成也想用刘氏的一番话指控湘王妃?真要是这样……”
真的会这样!!!
次日,司马芸就行动了,召见羿栩速速前往慈宁宫。
羿栩抱持着极度无奈的心情打量了一番证人刘氏——倒是个绣花枕头的模样,细腰长腿,黛眉秋波,唇红齿白,脑子虽笨头发却好,看着不像个凶悍人,这姿容选进后宫封个嫔妃也不寒碜,难怪司马极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妾室嘛,不需要太聪明,但脑子笨就该安安份份不搅事,不过也是往往蠢货才没有自知之明。
羿栩耐着性子听完刘氏的话,平平静静由着太后先把刘氏打发了,再听太后的说辞。
先听太后长叹一声。
“羿杜把嫡庶调包,我其实早已知情,犯了欺君之罪,还望官家宽恕我的心存无奈及一时糊涂。”
司马芸其实没打算把自己择得一清二白,原因很简单,司马环这个侄女已经失控了,并不会替她圆谎,可要想坐实晏迟夫妇两个的罪行并没有那样容易,难保天子不会向司马环求证。
羿栩刚觉得安慰——生母还好没有老糊涂。
“阿母是何时知道内情的?”羿栩口吻温和。
司马芸也觉得心中安慰:当初我也是太多顾虑了,因为事涉司马修,担心官家知情会后震怒越发疏远三郎,甚至牵连兴国公府,才把这件大事给隐瞒不报,也好在羿杜已经被处杀,官家决定废太子,这个时候就算承认了欺君的行为,果然官家会待以宽容。
跟着便道:“在我把环儿之子误杀之后,环儿悲愤难耐,才说了实情。这事其实也怪环儿自己,真是个糊涂人,受了羿杜和覃氏的迷惑,不舍和亲子骨肉分离,竟然赞成了调包之计……她直至今日还怨恨我害了她的儿子,害了她的丈夫,把我当仇人看。
我也是从那时起,就彻底看明白了羿杜的居心,后来为了斩除羿杜这个祸害,又担心晏迟真被他所笼络从中阻挠,甚至于授意沈炯明使绵谷情势更加恶化,把太子身世告诉了晏迟,一是试探他是否已经与羿杜勾结,再则,暂时迷惑晏迟,让他坐享渔翁之利。
事实证明,羿杜虽还不及收买勾结晏迟和他一同谋逆,但晏迟竟然将这事告诉了晏覃氏,导致晏覃氏故意传扬让世人皆知……晏覃氏当然不会这样蠢,她故意在一间香药铺,冲刘氏说出太子的身世,为的就是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很显然,晏迟真打算扶持的人是汴王!闵氏已经有了子嗣,还为晏迟卜出是双生子,晏迟为了何闵氏平安诞下子嗣,故意讲汴王有克子的命格,使官家不生顾忌和防范。
晏迟现在急于促成废储,无非是要为汴王之子扫清障碍,等闵氏平安产子,他再用占卜之说,胡诌汴王虽有克子的命格,但那两个小儿在某一个时辰诞生,化解了被生父克煞之忧,再利用徐准、覃逊等等老臣,谏言官家立汴王之子为储,官家因为吴山一事,对晏迟很是信重,至多晏迟再建议暗杀汴王已经后患,官家多半会采纳他的建议。
汴王死了,他的儿子却成为储君,日后晏迟就能仗着辅佐的功劳,还有官家的信任,仅倾朝野。”
司马芸以为这番话定会让天子生疑。
她对自己的儿子还算了解,有的事并不需要确凿,晏迟已知真相却欺君瞒上,这就足够让天子心生动摇了,且晏迟和汴王来往频密,汴王对晏覃氏的生母敬重有加,这些都是佐证。
羿栩却无动于衷,半晌才长叹道:“阿母,你就真的不能和无端化干戈为玉帛么?调包之计我其实也早就知道了,正是因为羿杜的‘庶子’为阿平毒杀之后,无端夫妇两个察觉那覃氏做为生母,却一点都不悲伤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夭折,他们心生疑惑,就有了猜测。
覃氏也早就坦白了罪行,她是被羿杜所迫,无奈之下才将亲儿子送进宫,差点就遭了三郎的毒手。
阿母对无端说的那些话,无端并无一字隐瞒。
我还察明白了,是司马仲把太子的身世四处张扬,我若预料得不错,司马仲应当是受阿母指使。”
司马芸呆若木鸡。
“我知道阿母是想让我立即废太子,但这时太子不能废,因为一旦太子被废,汴王妃又诞下双生子,按照礼法,应当是过继汴王之子承继皇统,就算是无端,也不能用占辞阻挠朝臣的谏言。
仅靠司马氏一族,是不足以平衡朝局的,阿母楚心积虑要把无端置于死地,无异于逼我自断一臂,我恳求阿母,先将私怨放在一旁,以大局为重,阿母如果做不到……我只能再恳求阿母,至少不要再过问朝政,着实是连湘王妃,都看明白了阿母极易因为私怨受人利用,阿母是一国太后,尚且不及湘王妃理智,再固执预政……除了让儿子左右为难,分心他顾,着实是,于社稷、于朝局没有半分益处了。”
羿栩告辞已经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