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儿听好了,徐家不比得葛家,别说你姨母,就连老夫人也不会纵容你和明溪逞强争闹,你嫁去徐家,务必就得贤惠温顺,上事公婆内佐夫君,便是明溪日后纳了姬妾养了庶子庶女,表面上你也不能有妒悍的言行。”
王夫人端的是愁肠百结,这种时候难免越发嫌弃丈夫覃敬,要是他在仕进上也能像翁爹一般飞黄腾达,芳姿的腰杆子也能挺得更硬,无论嫁去什么样的高门大姓,都能免受这样那样的拘束和委屈。
“知道了,阿娘就放心吧。”覃芳姿翘着尖尖的眉头:“姬妾算什么,像周氏一般再如何受宠,还不是和下个仆婢没什么两样,且二表哥又不像父亲,二表哥可是如假包换的名门子弟,纳妾无非是为了开枝散叶,怎会对那些下贱坯子心生任何真情?我才是二表哥唯一的妻子,犯得着和那些卑贱的人争风吃醋?”
王夫人对自家女儿还确是了解的:“你想嫁给明溪,无非是为了争这一口气,我倒是还真放心了,女子最怕的就是太过执着于夫妻之情,一心一意先付出,又有多少容得丈夫不一心一意报答?反而是出于功利的联姻,很多事情都放得下,自己活得舒舒坦坦,旁人无不羡慕,这就算美满了。”
“阿娘,可太婆既然点头答应了,为何还让徐明皎往富春去呢?”覃芳姿在意的只是她的婚事,八字那一撇有没有写成了。
“老夫人虽宠纵明皎,却也不是什么事都依着她,这回老夫人是看出来了,想去富春田庄里避暑的心思,明溪分明还要比明皎更加迫切。”
“阿娘这话是说二表哥竟然心悦覃芳期!”覃芳姿两片柳眉顿时竖立,眼睛也顿时变作了两口烧旺的灶膛一般。
她是不爱慕二表哥,也不在意二表哥日后纳妾,但她可不能容忍二表哥娶她为妻后还一直对覃芳期念念不忘!
王夫人一看不妙,忙肃色道:“谁让你那时一心一意亲近葛家子,和亲表哥反而疏远了?覃芳期却是处心积虑地博得明溪兄妹两的好感,反而比你还要更加亲近明溪!姿儿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为了这种事斥责明溪,你们两个不能和睦相处,别说你姨母不会赞成这门婚事,连老夫人也会反悔!”
覃芳姿气得浑身发抖,使力地咬着牙,才忍下来胸口那股子戾气:“好,好得很,他们两个越是情投意合,我越是不让他们两个称心如意,我要让二表哥亲眼看着,覃芳期受不尽的作践虐凌,二表哥总有一天会明白,贱骨头就是贱骨头,哪怕容貌再美,也和我是云泥之别。”
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老夫人这时纵着明溪和覃芳期来往,就是让明溪心存期望,但你姨母是绝对不会容许明溪娶一介庶女,明溪因为婚事和亲长争闹,你姨母才会着急给他定亲事,好让明溪死了求娶覃芳期的心!”
到那时,就是芳姿的机会了。
这天王夫人干脆留了芳姿在她的明宇轩午睡,本想着等歇一阵,再细细交待女儿怎么应对徐母究问珊瑚一事,怎知刚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喝口凉水,就听说彭母又来拜问安康了。
彭何氏其实已经在花厅里等了一阵儿,她明知道王夫人什么时辰午睡什么时候才有精神见客叙谈,却偏赶在午睡的时辰登门,为的就是表现几分诚意,那是当然不会央着仆妇打扰王夫人休息的,又理当不会等得心焦,横竖在明宇轩的小花厅里头,有冰盆消热,有凉水解渴,还有仆婢们作陪吃着蜜饯说闲话,比在家里可享受多了。
今年的末伏是尤其的热,彭家的花园从正午开始就得经好几个时辰的曝晒,寻不到个荫凉的亭台,屋子里得摆好几个冰盆才能把热气给消下来,而今的冰供虽不短缺,冰价也不像前朝一般贵得没谱了,可一个热天下来耗费仍然不菲,彭俭孝官阶不高,奉禄微薄,祖上也没有积下几个钱,而几代为官传下的宅田产业,都在开封城,现下当然不属彭家所有了,连当今天子可都回不去东京的皇城呢,别的人还能找辽主讨还私产?
彭何氏在家里多用盆冰,眼瞅着冰砣子一点点融成水,心里头都跟滴血似的刺痛得慌,还是来相邸好,看别人家的冰砣子化成水不会有心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