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蓓声知道自家父祖原本是想应朝廷采选令,让自己入东宫为太子嫔,但她心里并不乐意。
因为她觉得自己早就心有所属了。
奈何那位郎君,当日不过是在自家借宿一晚,只知姓晏,在家行三,临安人士,却不知究竟是哪家宅邸的公子,她也只是匆匆一眼,为那晏三郎的绝世态貌震惊,很可惜的是次日,晏三郎不告而辞,又不知去往了何处。
豆蔻尚早,她便因那一眼懂得了相思的滋味。
当王夫人来信,说服亲长,高蓓声知道王夫人想撮合她与沂国公府晏三郎成亲。
这个晏三郎,会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晏三郎吗?
抱着那么微乎其微的希望,高蓓声来了临安,但这时,她欣喜若狂。
虽说三年过去,但常在睡梦里重温的面容并没淡忘,高蓓声几乎一眼认出了此晏郎便即彼晏郎。
她这时拼命地压抑着狂喜,只把欢快略透秋波,落落大方道:“三年前,晏郎君途经成都府时,可还记得在芙蓉园畔的幽兰居,晏郎君曾经在幽兰居借宿一晚。”
高家女?!晏迟心中洞明,恍然道:“是,晏某也想起来了,的确曾和小娘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晏某游芙蓉园游得尽兴,误了入城的时辰,又不熟悉城郊何处有客栈,还多得高公收容晏某一晚。”
“是,正好那日我随祖父、祖母在别苑避暑。”
越国公夫人看看晏迟,又看看高蓓声,忖道:虽说贵妃更加乐见晏、黄两门亲上作亲,不过晏迟对晏永夫妇二人的嫌恨怕是一时难消了,再则黄五娘的姿容确然又和这高家女相去甚远,就连晏迟,对待高家女的态度也大是不同寻常,虽说我们家从前和高家并无姻联……但想要促在姻联又有什么难处?且还能够进一步拉拢了王氏,这笔买卖划算。
就笑:“他乡遇故识,这可是难得的缘份。”
“的确难得。”晏迟竟附和一句。
芳期只觉十分惊奇,忍不住看了晏冰刀一眼。
高家姐姐的姿容虽说妩丽,但她可是见识过晏大夫的金屋苑的人,里头环肥燕瘦、千姿百态的美人也可谓让人目不睱接了,但除了第二回在温大娘处见的女子,晏迟对其余人的态度也都是冷冷冰冰,对高姐姐刮目相看的原因何在?
芳期觉得自己又犯了一种名为好奇的病。
但她这一“病状”落王夫人眼底,妇人心里终于通畅了:孽庶以为她的姿色是致胜武器,根本就是愚蠢短见坐井观天,这世上哪有什么绝色独一的姿容?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女子,晏无端纵然重色,可在姿色之外,到底会考虑才品出身。今日晏无端一见蓓儿,就不再多看覃芳期一眼了,等到这场宴集之后,更会对覃芳期心存鄙恶。
王夫人有如已然一眼看见了芳期的生不如死凄惨收场,把越国公府准备的沉香熟水都多喝了一盏。
她淡淡对芳期道:“你往幼娘那里坐吧。”
王夫人这时说的幼娘,是指覃芳舒,早前她就被彭何氏给拉去了一旁,跟一群越国公夫人的拥趸闲话。
芳期默默坐到了芳舒的身旁。
她就感应到彭何氏不怀好意的“一刮”,用她那双圆滚滚的“虎目”。
来了!芳期立时警醒。
彭何氏甚至都没有装模作样清个嗓门儿,就开始了对芳舒浮夸不已的称赞。
“多少人都说貌若天仙、艳若桃李才是好姿容,但在我看来,闺秀还当像幼娘一样,眉清目秀气质端方让人看着心里才敞亮。”第一句话,就把芳姿对比成了庸脂俗粉。
“且幼娘是连王夫人都赞才品出众的,规矩也学得好,这又正是闺秀的品格了,不似有的人,美则美矣,却一门心思图富贵,为了自己的荣华,连尊长都敢违逆,专跟女伎官奴交道,反将亲长教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专营挑唆谄媚之能事,便是有幸托生在官宦诗书之族,也让人着实不齿。”虽没点名道姓,但结合王夫人前一段有意散布的流言,在座中人无一不知这话是冲谁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