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尸体尤温热，余下数位宦官惊惶地看着被血染透的杨惊春，再无人敢小觑她与她手里的剑。</p>
浓厚的血腥气融入温润春雨中，天地忽而在这细密的雨声中变得静谧。</p>
远方，几团宫灯忽明忽暗，就在这对峙之际，李姝菀听见背后忽然响起一串踏雨而来的沉缓脚步声。</p>
她警惕回首，见一队禁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数十步远的小径尽头。</p>
天阴带雨，此处又无灯火，李姝菀难以看清为首之人的容貌，只见他手握长弓，拉弦挽箭，将箭尖对准了细雨中背身持剑的杨惊春。</p>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昏暗暮色中，箭头寒芒如星，那箭微往旁斜了肉眼难以察觉的微毫之距，随后长箭离弦，破风穿雨而来。</p>
李姝菀呼吸一滞，倏然瞪大双眼，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脚下一动，下意识飞奔向前护向杨惊春。</p>
冷硬锋利的箭簇擦过李姝菀的身体，她只觉背上一凉，随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背上传开。</p>
杨惊春毫无防备地被李姝菀扑倒在地，手中剑蓦然松落，摔了出去。</p>
箭簇擦背而过，钉入树干，箭尾游颤，铮响长鸣。</p>
杨惊春闻声，面色凝重地扫过钉在树上的箭，又回头看向扑倒在自己身上的李姝菀。</p>
她抬手扶住李姝菀，面色惊忧：“菀菀？！没事吧？”</p>
李姝菀面容已被细雨淋湿，唇色有些苍白，她蹙眉摇头道：“我没事。”</p>
杨惊春眉间深锁，她看了眼半百步远的禁军，伸手就要去拾剑，可下一刻，又是一箭飞来，箭头斜入青石，钉在她的指尖与剑间。</p>
差一点就射穿了她的手背。</p>
一道冷漠的声音穿过雨幕从小径尽头传来：“弓箭无眼，杨小姐千万当心。”</p>
杨惊春和李姝菀听见这声音，皆是一怔，因这声音二人都分外耳熟。</p>
四方天上，划过一道闪电，立在禁军之首的持弓之人在雷光下露出熟悉的面容。</p>
竟是昔日同窗，姜闻廷。</p>
三人都曾在杨家的含弘学堂读圣贤书，朝暮共闻君子之道，李姝菀此刻见到姜闻廷，面上难掩意外。可转念间，她又很快冷静下来。</p>
姜文吟与姜锦同谋，姜闻廷乃姜文吟之子，怎会置之度外。</p>
世家子弟，何人不是以家族利益为先。</p>
昔日同窗今日背道而驰，杨惊春心有亦有怒骂万千，可到嘴边又觉得是徒然。</p>
杨惊春收回手，扶李姝菀起身，然而手才扶上她的背，李姝菀却猛然一颤，唇缝里溢出半声痛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