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皇城被一场大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那威严的城墙，也在这雪的映照下变得柔和了许多。</p>
在这两个月间，越庭欲与君岁宁两人一马，看遍了江南风光，悠哉悠哉地从金陵下扬州，又从扬州去了苏州，从苏州到了杭州，杭州到了松江，最后回了顺京。</p>
在距离城外三里时，天空忽地飘起了雪，皇城被冰雪覆盖，还未过年，便添上了浓重的年味。</p>
大街小巷的行人裹着大袄子，或是棉背心，小贩走着叫卖着糖葫芦串，偶有几个磕瓜的大婶在路边说着小话，君岁宁路过正好听见了。</p>
“嘉王府添了小皇孙。”</p>
“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孙子啊，你说，今年过年会不会给皇城百姓发喜钱啊。”</p>
嘉王府的小皇孙，算算日子，裴茹雅确实是这几日生了。</p>
君岁宁一想，便改变了原本回宫的路径，转而带着越庭欲去了嘉王府。</p>
然而，到了气派的嘉王府门外，却丝毫感受不到一分喜气。</p>
侍从板着脸恭敬地带着两人入内，此时嘉王正坐在书房里一脸阴霾，听下人通禀晋阳公主和太尉拜访，他才慢慢起身朝着正堂走去。</p>
见到正堂内的一男一女，嘉王的脸色勉强地缓和了一分，“听父皇说六妹又跑出去玩了，这一走又是个把月，让父皇很是担心，往后还是要收些心。”又是一通教导的话，眼神偶尔扫过从容不迫的越庭欲。</p>
越庭欲直视嘉王，在他语毕后，开口，“嘉王殿下。”如此，便算问候了。</p>
嘉王蹙眉轻微点头，虽没有言语，但不满之意却很是明显，“九千岁……哦，现在该是太尉了，既是太尉，便要上朝，不能随意出京了。”</p>
闻言，越庭欲嘴角勾起了一道迷之微笑，声音听不出喜乐，“嘉王说得是。”</p>
“皇兄，我刚入城时听闻皇嫂诞下小皇孙，我这才赶来恭贺。”说着，君岁宁提起手中刚从金店购买的纯金手环礼盒。</p>
嘉王的随从上前接过，君岁宁却见二皇兄在听见小皇孙时，脸色一闪而过的烦躁不忿。</p>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p>
“皇兄？”岁宁试探地唤了一声，“皇嫂身子恢复得可还好？我能不能看看小侄子和皇嫂？”</p>
嘉王蹙眉，“你在外这么久，回来第一件事该是回宫看看父皇。”言下之意，颇为明显。</p>
“可，我来都来了……”岁宁犹疑着说道。</p>
“王妃身子虚弱，御医交代了要静养。”嘉王回绝道。</p>
君岁宁本就是想试探皇兄口风，见他这般，心中便猜测是否是裴茹雅奸情暴露或者又发生了别的什么。</p>
至于见皇嫂和小侄子一事，也只能作罢。</p>
她这边刚打消念头，就听屋外响起一声悠扬婉转的女声——</p>
“王爷~”</p>
随后，就见殿外身着华服鹤氅的明艳女子在丫鬟的簇拥下，走进了正堂，女子的孕肚明显，她一手抚着凸起的肚子，一边摸着后腰，视线在君岁宁的脸上看了看，露出诧异之色，“公主？”细看，她的面上还带着几分欣喜。</p>
“让你在后院养胎，你怎的日日就是闲不住？”嘉王言语虽是指责，但表情却比方才缓和温柔了不少。</p>
来人是半年前嫁入嘉王府的崔明薇，比起出嫁前，现在的她添了几分柔美妩媚，听了嘉王之言，轻哼一声，“王爷不来看妾，妾来看看王爷，有何不可？”</p>
然后又紧接着看向君岁宁，“妾身不知公主在此，妾身能请公主去后院坐坐吗？”</p>
嘉王并未反驳，由此可见崔明薇在嘉王府的受宠程度。</p>
君岁宁也未拒绝，伸手扯了扯越庭欲的袖子，“那你在这儿等我？”王府后院，自然不能带他一同前往。</p>
“好，去吧。”越庭欲没有意见，垂眸低声道。</p>
虽然他同意了，但君岁宁也能看出二皇兄对他有所不满，故而临走前还有些不放心地朝着二皇兄嘱咐道：“妹妹就去崔侧妃院里坐一会会儿，皇兄可不要趁机欺负我的驸马哦。”</p>
闻言，嘉王深吸一口气，冷哼道：“婚期未至，你倒是适应得快。”</p>
君岁宁与崔明薇离去后，嘉王示意下人换上热茶，语气不冷不淡，“你倒是好本事。”</p>
“殿下是指……”越庭欲抬眸。</p>
嘉王意味深长地看向少女离去的方向，“从前，本王不知父皇为何信赖于你，如今依然不知，你是如何让六妹倾心于你的。”</p>
言语间，没有好意，只有阴阳怪气的讽刺。</p>
“殿下莫不是羡慕了？”越庭欲面色如常，语气却仿佛挑衅。</p>
“你！”嘉王被他直白的言语气得挥袖，一盏茶打落在地，“呵，本王需要羡慕你？笑话。”</p>
越庭欲不语，只是神色从容地将身侧的茶盏拿起，白色的热气冒了上来，在这大冷天倒是让人起了暖意。</p>
而方才被激怒的嘉王自知失态，暗暗将生气压下，下人重新为他上了盏茶，两人便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喝起茶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