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自己活着,所有残存的大楚将士就会不自觉的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聚集,才能更方便他的追杀。
若是真的一盘散沙,仅凭他的四五百人,又如何能够面面俱到。
意识到这一点的樊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次是真的输了。
那个看起来年轻的面孔之下,是一副不知怎样成熟的老练指挥官的心计。
种种对于时机的把握和心理的掌控,远非常人可比。
就连自己如今看起来慌不择路的撤退路线,恐怕也是对方预先设计好的。
否则不能解释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遇到冯平西的部下或者大楚大军的接应。
他就是要彻底摧毁所有参加了这一战的大楚人的脊梁骨,再全部杀死。
就像是一个最恐怖的猎人,精心地炮制着他的猎物。
该如何破解这个局面?
或许……
只有自己彻底死亡,才能让残存的大楚人有逃得一条性命的机会。
樊权扶着自己手中的宝剑,有些艰难地站起身。
两日来别说好好进食,就连连续休息上一个时辰都是一种奢望的他,身体也接近了极限。
他也是一名武境五重的武者。
然而未曾体质超凡的他,也难以抵过这种恐怖的折磨。
身体的衰弱,势必会带来意志上的软弱。
即便樊权强打精神,可如今的他心头也是一片灰暗,看不见一点希望。
目光扫过身周,樊权看着那些此刻都是面色惶惶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心头感到一阵颤抖。
“活下去……”
轻轻的说了句,樊权杵着剑,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远方。
他知道,由那个年轻人所带领的那伙白袍人,就在那个方向等待着。
在他身后,几个灰头土脸的将士彼此看了看,忽而沉默地跟了上去。
“你们……”
将士沉默,没有回应。
心头一片冰凉的樊权,在此刻感受到些许温暖。
大步走上了一处小山坡,樊权冲着看起来空旷无人的山林猛然喊道。
“我就在这里!我,樊权,就在这里。你不是想要杀我么?来啊!杀了我,拿我的人头去给你们那皇帝交差邀功!你会得到无尽的赏赐!来啊!”
声音伴随着气力,浩浩荡荡地传开。
正坐在一截树干上悠闲地晃荡着双腿的白季嘴角拉出一抹笑意,飞身而下,落在自己的马上。
“走,去看看。”
……
两人终于在此刻近距离相见。
这是樊权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端详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死死地盯着白季,仿佛想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之中,便是从此化作幽魂,也要纠缠他一生。
相距不过两步,白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在不久前似乎还不可一世的大楚上将。
白季没有出声嘲讽,眼前的将军并非什么小人,只能说双方的立场不同。
可以杀,但是不能侮辱。
只是……
白季也不想杀。
对着身边挥了挥手,白季轻声说道。
“给他们一匹马。”
“你干什么?”
怒视着白季的樊权像是一头年迈的狮子。
雄威依旧,但是垂垂老矣。
他的马在逃跑的路上早已力竭而死,他记得跟随自己征战沙场那个老兄弟最后温润的眼神。
如今,白季愿意赐马给他,无疑是一种侮辱。
“跑吧……”
白季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无情地戳穿了对方的打算。
“用你的鲜血唤醒他们心中的斗志,你死了,换来无数个你……你觉得,凭什么?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你们还活着,就需要为自己的罪过赎罪。”
白季说着,转身离去,声音从背后飘来。
“跑吧……我给你们机会跑。希望就在眼前,在你们东边十里处,就有冯平西的一座大城,到了那里,你们就可以接到那个叛国者的接应了。跑吧!”
白季身后,樊权注视着他的离谱,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