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搭着兰音儿的手,下了马车去。</p>
子烨注视着我,少顷,令驭者驶向宸元宫。</p>
兰音儿站在我身旁,望着那马车离去,忽而道:“皇后,秦先生那边传了消息来,是关于你说的那位名叫阿南的北戎副使的。”</p>
我看向她,来了兴趣:“哦?”</p>
——</p>
秦叔果然为我好好查了阿南。据他呈来的信上说,此人,一直跟随在乞力咄身边,已经在中原待了一年有余。这一年来,他去了不少地方,从打听到的消息上看,确实是在为戎王搜寻珍奇之物不假。</p>
至于此人的出身,由于他是生在外邦,秦叔鞭长莫及,并不能彻底查个清楚。不过根据那些在洛阳生活的胡人们的说法,阿南确实与突厥王庭有些亲戚关系,虽不知他母亲究竟出身哪一支,但他的手上似乎有突厥可汗赐下的信物,素日里无论是做什么,突厥人都会卖他几分面子。</p>
相较之下,他在北戎的出身,反而似乎是个谜。乞力咄对这阿南,看得出来总是有几分客气的,并不像一个普通的扈从。可就连乞力咄身边的人,也说不清阿南到底是哪家子弟,为何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乞力咄这等人物的副使,</p>
我将秦叔的信看完,想了想,将信纸点了。</p>
对于能够亲自去北戎和谈之事,景璘显然十分满意。</p>
第二日,他甚至破天荒地见了我。</p>
而上次他特地与我见面,和我好好说话,还是在我和子烨婚前的那个夜里。</p>
这些日子,我们就像陌生人。</p>
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就像小时候闹别扭吵架之后一样。</p>
“这是京中送来的。”他指着内侍抬来的几口箱子,对我道,“从前太后和朕给你赏赐了许多东西,你大多都放在了玉清观的库房里,撇下不说,竟还要分给玉清观里的女冠。这可都是御赐之物,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你究竟在想什么?”</p>
我有些讪讪。</p>
他说得没错,这些东西,都是御赐的,不过都是些法器、衣料之类的日用之物。</p>
我已经不是出家人,御赐之物也不能拿出去卖钱,于我而言只有鸡肋。</p>
不过我既然用不上了,倒也不妨碍别人用。于是临走前,我让女冠们将这仓库分了。至于那些可带走的贵重之物,则早被我换成了金子,在离开洛阳之事一并带走。</p>
没想到,我这算盘并未逃出景璘的眼睛。</p>
“我要这些有何用?”我将一柄拂尘从里面拿出来,看了看,道,“难道要我再度出家不成?”</p>
这拂尘,其实并非凡品。上好的马尾,长须雪白;杆子是从一整块的碧玉里切出来的,无论多热的天,手握着,总有凉意。</p>
“反正不许丢。”景璘一贯的霸道,“这是朕赐你的,你就算死了,也给我带到墓里去。”</p>
我瞪他一眼:“又在胡说。”</p>
景璘唇角一弯,终于恢复了笑嘻嘻的玩世不恭的样子。</p>
“这些日子,你恼我么?”他问。</p>
“有什么可恼。你是圣上,我再恼你,也不可不见你。”说罢,我反问,“你恼我么?”</p>
景璘注视着我,仍笑着,目光却似有几分认真。</p>
“不恼。”他说,“朕恼任何人也不会恼你。”</p>
我愣了愣。</p>
景璘却已经转开目光,亲手将一定白玉莲冠拿出来,看着它,颇有些感慨。</p>
“朕记得,你第一次戴上这个之后,宫里的嫔妃都在争相模仿。”他说,“说来,不过两三年的日子。朕当上这皇帝,也就是这两三年。”</p>
我不明其意,只“嗯”一声。</p>
“阿黛,”他忽而转头看我,“太后很是挂念你。京城才是你的家,你何时归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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