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明明已经那么冰了，却还要泡这寒池……</p>
真是奇怪。</p>
……</p>
再次睁开眼时，沈呦呦听见了“咔嚓”的破冰声，她定睛一看，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她身上也覆上了一层薄冰。</p>
随着她的醒来，破碎成屑。</p>
而那先前一直困扰她的炙热药流，也彻底消失。</p>
“醒了。”</p>
熟悉的冰冷声调在上方响起，用的是肯定句。</p>
沈呦呦不敢装死，用爪子扒拉着池壁，探出半个小脑袋，乖巧地嗯了一声。</p>
“醒了就上来。”</p>
上司有令，沈呦呦哪敢不从，只是那池壁太过光滑，她扒拉了好一阵，却都没能攀上岸。</p>
大魔王像是低低叹了一声：“真笨。”</p>
随后，便有一道柔风托在她身下，将她运上了岸，一直带送到大魔王面前。</p>
他换了一身衣裳，仍是黑色的，袖口衣领处却多了些金线纹理，看着更添几分贵气。</p>
沈呦呦此刻矮矮一只，立在他身前，只抵他脚踝一般高。</p>
他像是觉得俯视很费劲，手一挥，她便腾空而起，悬在了他面前。</p>
直面大魔王，沈呦呦先前那点遐思瞬时烟消云散，只余下满满的惊恐忧虑。</p>
而大魔王端详了她一会，慢腾腾地伸出了手，朝向了她脖颈处。</p>
！！！</p>
感受到脖颈处覆上的冰冷手指，沈呦呦惊惧地僵直了身子，却不敢逃。</p>
逃也没有用。</p>
而随着那手指微微用力，沈呦呦绝望地闭上了眼，认定大魔王是准备将先前的帐一块和她算了。</p>
那她多半是没救了。</p>
可随着咔嚓一声，那手指退离了她的脖颈，带起一阵粉湮。</p>
而那被咔嚓的，不是她毛茸茸的脖颈，而是扣于其上的一圈铃铛串。</p>
那原本扣在她手腕上的铃铛串，在她化作本体后，就变作了项圈模样，她方才经了一番大起大落，压根就忘了这桩事。</p>
而此时铃铛串被毁，封印解除，被封住的灵力也重新充盈她的体内。</p>
沈呦呦惊喜之余，还有些不可思议。</p>
所以，大魔王不仅没杀她，还替她破除了那封印？</p>
还有这等好事？</p>
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下绝没有白拿的好处，沈呦呦那点惊喜很快消散，转而升起的是一种忐忑。</p>
而她再次落于地面上时，却听得大魔王冰冷的命令声：</p>
“变回人形。”</p>
沈呦呦微微一愣，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也没有多想。</p>
可正当她要化形之时，却突然想到，她此次化形前的人形模样，好像并不是很适合见人。</p>
“大人……”</p>
沈呦呦大着胆子，艰难地道，“能不能……”</p>
能不能等她稍微换身衣服先。</p>
可他却径直打断了她的话：“快一些。”</p>
慌乱情绪在她心间蔓延，可她却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p>
沈呦呦咬咬牙，低垂着头，默默化作了人形。</p>
她仍穿着在烟柳阁的那身衣服，又或者说，是那几片布料。</p>
除开那几块尚且遮羞的布料，她在他面前，无异于赤.裸。</p>
寒池边冷风拂过，伴着刺骨凉意，她心中亦是寒凉一片。</p>
屈辱、难堪、羞耻等情绪在心头翻涌，她眼圈霎时就红了，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却不敢抬头。</p>
更不敢想，大魔王此时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她。</p>
看着这样的她……</p>
他若是要对她做什么，她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连和他玉石俱焚的资格都没有。</p>
她或许可以选择死，可她真的要这般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吗？</p>
她若是死了，祭天的任务又该如何是好……</p>
她早已不只是代表着自己，又如何能轻易去死。</p>
这一刻，沈呦呦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也无比深切地渴望着能变强。</p>
只有变强了，拥有了力量，她才能避免落入这样屈辱的境地，才能不必变成他人砧板上的鱼肉……</p>
汹涌的情绪下，她眼眶微酸，泪水克制不住地垂落。</p>
“把头抬起来。”</p>
大魔王蕴着隐隐怒意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p>
她手握成拳，在心里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的，就当是做了个噩梦，噩梦之后，光亮总会重新降临。</p>
沈呦呦努力控制住眼泪，不再让它淌下，然后慢慢地抬起头，艰涩地与他的目光对上。</p>
他的确是在看着她。</p>
目光从她裸露的脖颈，移至她仍残有泪痕的脸，眼中是几近实质的怒意。</p>
即便隔着面具，她也能清晰感知到，那双曜石般幽沉的眼眸里，有汹涌的怒意，宛如烈火灼烧的怒意，仿若要焚尽一切的怒意——</p>
却唯独没有她以为的淫邪与□□。</p>
她原本竖起的一身刺，在这样的情绪下，也不自觉收敛起。</p>
骤然降临的温暖让她一怔，紧攥的手掌乍然松开，眼中透露出些茫然。</p>
“知道后悔了么？”</p>
他的声音低哑得惊人，“若我未能赶到，毕时你要面临的，只会比这残忍百倍……”</p>
“沈呦呦，你怎么敢的。”</p>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柔地触碰着她面上泪痕，</p>
“这么傻，却又这么爱哭……”</p>
“可你该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在受到伤害后，都有资格哭。”</p>
沈呦呦呆呆地愣在原地，任由冰冷的指尖一点点将泪痕擦去，脑中一片空白。</p>
然后，她听见他用温柔的、哄骗一般的语气，轻声道：</p>
“我替你杀了那些人，你留下来，好不好？”</p>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感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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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