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古蜀盆地的天气,好似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两国摩拳擦掌,却因这多变的天气,始终只有小范围的争斗。
这次你破了我的计谋,下次我吞了你的伏兵,这样的争斗持续了半个多月,五月的烈阳如约而来。
将来把九龙玄金甲拿出大帐晒太阳,自己则搬了把椅子感受着夏日的阳光。
“白宇,你不晒晒吗?朕觉得你身上一股霉味。”
白宇无奈“陛下,我如今跟腌菜一样,那霉味已经把我腌透了。”
“胡说八道,你去把黄鞠给朕叫来,而后去找个地方洗一洗。”
“哦”
白宇丝毫不敢抗命,扛着自己的分浪刀,大步朝神机营的方向走去。
将来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在偌大的联军营阵,有许多人做着和将来一样的事情。深入亿国的八大军团中,绝大部分人没感受过南方的潮湿。
此时艳阳高照,没人觉得太热,纷纷在能见得到太阳的地方享受着阳光。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如今格外敏感的亿军斥候。
数个小队传回了同样的情报“大武联军多营异动,恐有大战发生。”
当这消息传到白霜寒面前,他并不觉得这消息荒诞。
即便姜国已归入大武版图,但身处亿国腹地的联军,后方的补给线也是格外艰难。
虽说西北路和亿国东部的主要城防尽在大武旗下,但别忘了 那句蜀道难难以上青天。
民夫可不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这两条补给线虽没战事也会死不少人。
想到这里,白霜寒眼睛一亮,他望向一侧的文衫“听闻廖青的妻弟,也是一位英武悍将,文衫可知道,他如今在哪?”
文衫躬行礼,而后沉声对答:“陛下所说之人,名叫古鹏。其人勇冠三军,又是廖将军的妻弟,便在荒盾城中领了游骑将军一职。”
“大武联军围城前,他领命带领本部两万人马,前去丰顶山剿匪。匪患是平了,但大武联军也打到家门口了。那厮便带着其本部人马,鸠占鹊巢落草为寇了。”
“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心在亿国的!”白霜寒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案。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众将身后的殿门便被推开。一拳武装到牙齿的亲卫鱼贯而去,森然的长枪对准了六位将军。
四人脸色大变,刘帅将军则深深的看了白霜寒一眼,只有白霜浩好像早就知道一般面不改色。
白霜寒怒斥“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众亲卫不敢吭声,殿内只剩下了甲片摩擦声还有整齐的脚步声。
待殿门重新闭合,白霜浩出列奏对“禀王上,古鹏此举完全是事出有因,请陛下明见。”
“你与他相熟?”
白霜浩答道“末将与古鹏年纪相仿,在三年前的中、东大比上交过手。自那之后我们相见恨晚,时常有书信上的往来。”
面对这个族中翘楚,白霜寒也平复了一下自身戾气。只听他轻声问道“你所说的事出有因,究竟为何?”
“在我亿国举兵征姜时,末将收到了他的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只有一个重点,廖青想趁国内兵力空虚之际谋权篡位。他自认为是宗族出身,却始终得不到前亿王的重用,从而起了不臣之心。”
话到此处,郭栋插话道“若真是如此,你为何不早说?若王上登基时夺了廖青的兵权,哪里还会有大武两路并进的局面。”
白霜浩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告我,除了廖青,何人能掌控荒盾城守军。你郭栋,有那个本事吗?”
“小儿!你敢!”
见两人如此放肆,白霜寒猛然起身“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上!”
“末将有罪!”
“王上息怒!”
六位将军齐齐跪拜,让白霜寒的怒气也消了几分。
白霜寒缓缓坐下,并没有让众人起来的意思“霜浩,你继续说。”
“诺!”
白霜浩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荒盾城因廖青的心思,曾分成了三个阵营。其一,是廖青为首的篡位派。其二,是古家为首的忠亿派。其三,便是廖青的结拜大哥,周将军提倡的自立派,也就是后来大武兵临城下,嚷着投降最凶的那批人。”
“陛下觉得,大武兵指荒盾城的消息能瞒得住城中之人吗?他在大军抵达前出去剿匪,这合乎常理吗?详细的情况末将不知,但末将知道丰顶山在古家根基以北,是一座天然的护族屏障。”
白霜看若有所思,但他没有深究的打算“霜浩,你给古鹏寄封信。本王派人拟一封旨意,封他为镇东大将军。只要他能断了大武联军东部补给线,朕就让他作‘白亿’的第一个异姓王。”
“末将,定不辱命!”
白霜寒抬了抬手“起来吧,你们也起来吧。”
“谢王上!”
众将起身,白霜寒把目光落在了陈兴的身上,陈兴出列道:“敢问王上有何吩咐?”
“本王记得,陈将军的家是在西北路吧?”
陈兴心中咯噔一下,漆黑的脸上却没多少波澜“回王上的话,末将的家是在西北路。”
“你随本王征战身毒,那些该得的不该得的,都交给你那个开私矿的哥哥了吧?”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陈兴双膝跪对高位上的白霜寒“王上,末将家中老母独宠我大哥,末将不敢违抗母命啊!请王上念在末将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末将一命啊!末将愿意身先士卒,报答王上的知遇之恩。”
说罢,他俯身下摆,额头磕的地板“砰砰”作响。
“够了!若换做别人早死一万次了,你把其中厉害跟你那大哥说清楚,让他带着其手下的私兵专抢大武西北路的补给。”
陈兴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他连忙应下却没有起身的打算。
白霜寒环视众人“在这两路得到战果之前,我军以防守为首要任务。大武军队火器厉害,但前段时间的雨水也会对火药造成损失。是以静制动还是奇袭烧毁敌人物资,你们六人自行做主。但要记住,时常坐在一起商讨一下。本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除非火烧眉毛其余琐事不得打扰。”
“诺!”
众将起身应下,白霜寒从侧门走出,在内侍的陪同下前往后院。
一行人来到一座小院前,白霜寒吩咐众人不得靠近后,便推开院门大步而入。
院内,白霜霜盘膝而坐,其面前摆着一个冒着黑雾的土罐,当白霜寒靠近时,那土罐居然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白霜寒盘腿坐在蒲团上,许久都没有吭声。
待那土罐回归安静,白霜霜闭目手掐指决道“静气凝神吧,让它提前熟悉你的气息。届时是成是拜,就看是它凶狠,还是与你性命向连的金蚕更胜一筹。”
说罢,小院中陷入了沉寂,姐弟两人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而在古蜀城外的墨甲军大营中,五军神机营副将居然齐至将来帐前。
众人一直在争论谁的防潮措施更有效,究其原因是没有一人手中的火药有损失。
将来的脑袋明显大了一圈,听这五人争论,完全不弱于内阁议政,六部尚书争份额,九卿逐一汇报朝中琐事。
但他骂不得,更走不得。务必在今天定下一个规章,应对古蜀之地的多变天气。
就在将来常识着,能不能利用金之属把耳屎变成石头时,他苦苦等待的外援终于到了。
“鹰扬军主将韩时。”
“陷阵军武卒营副将李牧。”
“拜见陛下!”
将来立刻正了正坐姿,抬手道“两位进军免礼,来人快快赐座。”
卫字营甲士搬来了早早准备好的凳子,这帮人也不嫌热就在日头底下坐成了一个圆圈。
黄鞠瞪了一眼白宇,随即拱手道“陛下,我们神机营的事,叫两位将军一同商讨不妥吧?”
将来眉毛一挑“怎么?还没一统呢你就想分家了?什么你的他的,通通都是朕的。”
黄鞠像是吞了一个死苍蝇,一时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陛下要这么说,我等就全凭陛下做主了。”
甘福作揖,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
“朕也不是那独断专行的人,有诸位能臣在侧,朕自然要听你们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
说罢,他不顾颜面的起身,拍拍屁股大步离去。
临走撂下一句“商定好后,你们拟一个奏折上来。”
也不知是那个被气出了内伤,隔着好远都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
将来也没有在意,骑着乌云追风兽朝陷阵军大营奔去。
他在大营后方的一颗古树下找到了将漠,兄弟二人一人袖子里藏着一壶酒,聊起了对亿的战事。
“话说回来,我所见的白霜寒,与你从草原回来后讲的不太一样。”
将来抬袖轻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请大哥教我。”
兄弟两人偷偷碰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口后,将漠道“初闻白霜寒,机警果断城府深亦有胆量。他敢亲自带兵入姜境,奔赴与漠北的正面战场。先不说勇气,这人的目标极其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