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音心翻开那摞本子，果蔬肉禽，笔墨纸砚，绫罗绸缎，各样花销支出都列于其上，品类繁多。</p>
饶是她这种没怎么看过账本的人，看起来却不费劲，里面一行行齐整地标明数目，专心去看就能大概明了。</p>
“母亲，这账本是账房做的吗？”</p>
“这是我照着账簿重新理出来的，并没有账房那么细。”</p>
蔺音心暗暗一惊，欣赏地看着里面一笔一划的记录，清晰明整，一目了然。</p>
这蔺家母亲在理账上颇有一手。</p>
果然如她所说，不少日常所用之物都涨了价。</p>
“祖母，光炭火这一样，若要把京都大半炭火都收走，那便要耗不少银两呢，可我看这里面其他如布匹，香料之类的也都涨了价格。”</p>
“祖母只是猜想，你说得没错，就算只收炭火，所需财力尚得雄厚，莫再说其他......”</p>
一时间，堂内三代人齐齐噤声，老太太手紧紧攥着桌角，张氏则撇嘴盘算着家中钱银。</p>
而蔺音心，此时正在脑中细细回想，恨不得翻遍记忆里的每个角落。</p>
景明五年物价涨成了这个样子？</p>
她竟一点都记不起来。</p>
那年的邓澜是否也像今日张氏这般，看到账本心觉不安呢？</p>
沈家没有老祖母，父亲在外征战，自己整日沉浸于修习武艺，学习军法，沈铭基本都在药堆中，而二叔，</p>
当时她以为他不知去哪里游历去了，其实现在想来，应是在外躲着面馆一案。</p>
那时母亲身边没有一人可与她助力，她甚至还在照顾她们每个人的生活，一丝担忧都没有说过。</p>
沈家阖府上下的开销虽比蔺府要少，但类别却一样不差。</p>
那白花花如流水般支出的银两就那么不可控制地疯狂上涨时，母亲又默默耗费了多少心力保证家里一切如常呢？</p>
蔺音心越想越觉心头郁堵，近在咫尺的家里人，却被她忽略到这般程度。</p>
一阵深深地自责在她脑海里萦绕。</p>
“心儿怎么了，别被你母亲和祖母给吓着，不是什么大事，乖。”</p>
蔺老太太留意到孙女出神，眼见她紧咬下嘴唇，眼眶发红，忙出声安慰，一边还向张氏使眼色。</p>
“心儿，娘看看，眼窝怎得红成这样！快回去歇着吧，别怕啊。”</p>
两个长辈顾不上再盘算这琐事，先忙着安抚她的情绪，以为小姑娘被这点事给吓着了。</p>
“没事，我没事，有飞虫眯了眼，祖母与母亲稍安。”</p>
“飞虫？哪有飞虫？”张氏掏出手帕附在她眼前一阵吹，蔺老太太则将肥妞一丢，担心道：“是不是猫毛？”</p>
张氏吹出的一阵阵热气朝她面上袭来，蔺音心眼睫闪动，倒真有点迷了眼的不舒服劲儿了。</p>
忙向后撤身子道：“好了，现在好了。”</p>
又冲满脸关切的老太太道：“祖母，肥妞那毛长得很，进不了眼。”</p>
蔺老太太转念一想，还真是，嗤笑道：</p>
“祖母这是关心则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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