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房间里充斥浓烈的消毒水味儿。
打开门后,里面的场景让三个高中生呆立在门口,一个人也没往里面进。
少年躺在床上,鼻子以上的位置全部被白色纱布包住。眼睛、额头、甚至连根头发丝都瞧不见。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睡衣,孱弱纤瘦的身躯在里面更显衣服空荡荡的。
几日不见,他经历了?什么?
震惊不约而同地充斥在三人瞪大的眼睛里,双腿似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腿。
才武东在门口停顿一瞬,随后走进去。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床那边响起。
“妈妈,甜汤里面多盛点银耳没?”
才文?西刚刚睡醒,眼前一片黑暗,不过透过纱布的缝隙能看到一星半点的光亮。
这几日的生活完全可以用‘瘫痪’来形容。
上次被系统坑害后,才文?西失明了整整一天。
其实他的内心丝毫没在怕的。除了最开始眼前骤然没入黑暗时有些惊慌无措之外,之?后就显得淡定许多,因为他知道这是任务未能完成的惩罚,就像上次的头痛一样。
只不过比较严重的是,因为突然失明摔倒时,他的额头撞在了路边凸起的石头,流而不少血,听说看?起来非常吓人。不止当时发现他的门卫吓坏了,据说之?后小区里的一传十、十传百,说他被歹徒给刺伤,扔在了马路边。
传言当然是越离谱越显得传神,但?实际上才文?西只能认栽,因为这一切都是狗系统搞的鬼!
被追问时,他说了一个让人在信与不信之间反复横跳的理由——梦游。
经过几天留院观察,额头上的伤并无大碍。只不过被认定摔到了头才导致失明的情况隐瞒不住,那一天他的耳边都是母亲的抽泣声和父亲的叹息。
之?后重见光明,虽然他说了自己能看见,但?医生的意思是保守治疗,不要贸然相信眼睛,它们会说谎。
这个说法才文?西也是无话反驳,这几天只能乖乖地敷药,按照医生的叮嘱,不能见阳光,平时要把眼睛用纱布蒙住,电脑、电视、手机这种电子
产品基本与他无缘。晚上的时候可以摘下来,眺望远方,看?看?绿植,等在过一段时间,这个疗程结束,就可以尝试直视阳光。
白天蒙着纱布,才文?西什么也看?不见,衣食住行都要靠家人来帮忙。
他躺在床上,睡了吃、吃了?睡,无忧无虑的像个小傻猪。
今日亦如往常,刚一睡醒,就听厉玥说给他盛甜汤。冷姨做的甜汤可是美味无比,自己家做的加料也很足,才文?西清醒了?一会儿,听见开门的声音,自然以为厉玥回来了。
嘴里干巴巴的,鼻尖又萦绕着甜汤的香气,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我。”
亲哥的声音才文?西还是能分辨得出的,闻言张开嘴,“啊——”
才武东沉默几秒,转头看?向呆立在门口的三人,并没有喂弟弟喝汤,而是道:“还?有你的同学们。”
“同学们?”才文?西合上嘴,呢喃道:“谁啊?”
才武东朝三人说:“你们不进来么?”
许拾言率先走进来,眼里几乎没有其他的事?物,直直地走到才文?西的床边,俯身望着他,声音颤抖地出声:“文?西?”
近在咫尺且无比熟悉的声音让才文?西一惊,猛地缩了?一下。
“许、许拾言?”
许拾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
“不止有他。”才武东忽然说道:“还?有两个。”
“祝茂然?”才文?西呆呆地叫了一声。
祝茂然猛吸一口气,带着哭腔应道:“是我。小菜,你这是怎么了?,出车祸了?”
才文?西:“……不是。”
“那这是怎么搞的?”
才文?西静默几秒:“梦游。”
“……”
诡异的沉默袭来,将整间屋子里的空气凝固。
这个理由,才文?西用来搪塞家人,当然,如有别人问起,也是要这样回答的。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所谓的第三个同学是谁。
自认人缘不好,学校里除了许拾言和?祝茂然,也不会有人主动找到他家里来探望,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哪位平时跟祝茂然玩得很好、对他又不
算特别排斥的普通同学,因为种种意外,与祝茂然一同过来……
并看到了自己这副惨样。
“那个……你们坐!我现在不方便招待你们,我屋子里随便坐,随便看!”才文?西干巴巴地招呼道。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想到这几日邻里街坊来探望时,似有若无地向父母套话,验证他到底是不是被劫匪或歹徒绑架刺伤,才文?西就难受的脚趾抓地,妄想抠出梦幻的魔仙城堡来。
床边坐下一个人,柔软的大床将信号传递给了?同在床上坐着的才文?西,他下意识地朝那边转过头去,下一秒就听见一道抑制不住的哭声。
“呜……”
才文?西:“……祝茂然你干什么?”
刚坐下的祝茂然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坐起来,哭着道:“你一看?向我,我就忍不住了,怎么这么惨。”
头上包着纱布,眼睛上包着纱布,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还?可怜兮兮地转头来看你。
祝茂然吸了吸鼻子,强压住泪意,“失态了?失态了?,我想出去冷静一下。”
抬眼就看?见好友的哥哥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祝茂然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声告辞,飞似的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