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护士接过指令转头尽职尽责的安抚病人去了。
保安留在门口没急着走,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陈书白刚进门,忙着找人脚下没注意,立马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用手电低头一照,发现是一块椅子的残骸,旁边不远处是散落的瓷片,应该是门口墙角处原先摆放的青花瓷花瓶。
光再往前照一点,红色纸钞散了满地,互相重叠的部分有什么晶莹细碎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陈书白仔细一看,发现是碎玻璃。
满地都是。
上面的细微的血迹是新沾上去的,还没完全干涸,一路往远处蔓延。
身后病房大门敞开着,走廊上的灯光刚刚因为这事全部打开了,顺着打开的间隙钻了进来。
照亮了门口的一小片空地。
陈书白皱了皱眉,顾及到少年的自尊心,猜想他可能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便反手将门关上了。
少年住的是vip特需病房,房间很好,空间很大,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普通病房还没住热就转进来了。
还是科主任亲自来通知安排的。
科里的小护士们暗地里都在细细的讨论,陈书白路过时偶尔听了两嘴,不全。
只知道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营养不良有胃病。
今年是十九岁,学钢琴,拿过奖,是业界小有名气的钢琴演奏者。因为情伤割腕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陈书白冷着脸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甩了出去,从玄关处找出备用的医药箱拎在手上。
脚步刻意放轻了,顺着地上蔓延的血迹,慢慢摸索着朝前走。
血迹最终在卫生间门口停下了。
里面没开灯,静悄悄的。
所幸门没关紧,还留了条缝。
陈书白试探性的敲了敲门:“言墨...你在里面吗?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可以进来吗?放心,只有我一个人。”
里面没有应答。
陈书白将手电筒关掉,直接推开了门。
门搭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卫生间的窗户被打开了。
细碎的月光透
过窗棱洒落下来。
陈书白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言墨。
他抱着双膝蜷缩在狭小的洗手台下瑟瑟发抖,眼神空洞没有焦距,满脸的泪痕,浑身湿透。蓝色的病号服下半截被鲜血沁湿。
鲜血沿着下摆滴落在瓷砖上,开出一朵朵破碎的花,身前不远处到处都是大团大团的血痕,模糊又狰狞。
再看浴缸里,盛满了淡红色的水。
陈书白将水放进去探了探,还有些温热。
想来他应该是本来躲在浴缸里,因为撞门发出的动静太大,他没有安全感,所以挣扎着爬到了洗手台下躲着。
陈书白看着他躲在角落里边哭边发抖。
这孩子,连哭的时候都是无声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安静。
又莫名有些让人心疼。
他抬手抚了抚额头,觉得有些无言。
陈书白没有贸然上前,进一步加深他的恐惧,而是停留在门前的阴影里,迟迟没动。
他在思考。
平心而论,工作上的职业是一回事,作为医生,他有资格尽到背负起关于病人的责任,但生活中他并没有随便救赎他人的爱好。
少年的状态不对。
这个简单的少年,身上似乎背负着某种沉重的伤痛,他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沉静而忧郁的,只有在谈及自己的职业与所爱之人时,眼中才会亮起一点微光。
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苍白而脆弱,就像是琉璃,澄澈易碎。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回头叫人来,送去抢救。而不是立在这里发呆。
陈书白向来自律,所以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他居然不想就这么转身回头叫人,因为这会进一步加深他的心理创伤,而是在犹豫要不要上前一步。
但这是越界,他很清楚。
陈书白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他上前,有些东西必然会在无形中改变,也会打破他平静的生活。
这样一来,反倒是唐言有些摸不准了。
他问661,“怎么回事?按他的人设他现在不应该上前,温柔劝我再带我出去吗?你们这确定是按剧本走的吗?是不是有bug”
系统也丈二摸不着
头脑:“不知道啊...”
唐言借着空洞的眼神光明正大的打量站在阴影里的那个男人。
发现他与白天似乎有些不同。
或许是因为他出门时有的急没能戴上他那副金框眼镜,又或许是他微微蹙着眉头,脸上轻易近人的表情也卸下了。
虽然手上还拎着药箱,放在身侧的左手却攥得紧紧的,显而易见,他在纠结。
纠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