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
“不认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前者话色轻缓,语气中又有几分淡漠。后者貌似不甚耐烦,三个字若流水般一带而过。
章佑挑了挑眉。
这俩人…
薛翦放下了手,抬眸与李聿对视了半晌。
若说是认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只在书院见过一次罢了。
难不成是因为在书院未告发我,想跟我讨还人情?
薛翦心中一动,清了清嗓子,“承你上次在书院帮我之情,这顿算我的,不欠你了。”
只见李聿似是嘲讽般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轻呵道:“你欠我的哪止这一件事?”
随便吃顿饭就想打发了?当我李聿是什么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蹬鼻子上脸吧。薛翦心想。
“那你说说,我还欠你什么?”
薛翦身子向后靠坐,双臂环抱,面无表情地瞧着坐在对面的人。
长得倒是一副人模人样,也称得上一句临风俊逸,只是这人似是得了妄症,
竟说起胡话来了。
倒是要看看他能否编出一朵花来。
不消片刻,李聿便冷哼一声偏过了头。
“……”
一条带着火星子的黑线从薛翦额间划过。
章佑只觉场面一度尴尬诡异。
听李聿所言,二人明明像是之前就已认识,且极有可能…有什么过节。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章佑乍然问道。
观她周身气度,应当不是平凡人家。
薛翦徐徐展眉,看他一本正经又客客气气的,声音也温和了几分:“薛翦。”
话音刚落,章佑倏地一怔。
继而双眸闪了闪,偏头微睐一眼李聿,心中已是清明一片。
难怪他今日这般反常。
原来是冤家相逢。
……
不多时,玲琅满目的菜品布满整桌,香气四溢,色味俱全。
李聿的确饿了一上午,菜一呈上拣起银箸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偏偏样子又斯斯文文。
“你还真不客气。”
对面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女声。
“不是你欠我的吗?我若是客气,怕你难以心安。”李聿缓缓启唇,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这话落到薛翦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是阴阳怪气。
她眉间又添了些愠怒,“你什么意思?”
李聿抬眼看她,眼底揣着一贯的懒散与不正经,“没什么意思。”
薛翦从小到大跋扈惯了,不管是打架还是斗嘴,从没吃过亏。
今日这是碰上对手了。
她被李聿软绵绵的一句“没什么意思”怼得哑口无言,一时懊悔,就不该同他讲话。
薛翦颇为负气地站起了身,怒瞪了李聿一眼便拂袖离去。
……
屋内气氛终于正常了起来,不再像方才那般忽冷忽热。
章佑看着李聿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们俩可真有意思。”
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眼李聿对面的空椅,“我没猜错的话,她应当是没认出你。或者…不记得你了,对吧?”
当年李聿和薛翦的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这纨绔遇纨绔,自是得一番较量,少不了要出
几场好戏。
却没承想,薛翦捉弄完李聿,当天就跑了。
这一跑就让李聿“惦记”到现在。
李聿轻嘬一口清茶,淡声道:“就你长了眼睛。”
章佑眼眸转了转,心想若是自己将京城第一纨绔吓得病倒了,应该很难忘记吧?毕竟…说出去还挺厉害的。
他几乎是笃定的语气,对李聿说:“所以她不知道你是谁。”
李聿伸手推了推半阖着的窗子,正好望见薛翦气冲冲的背影,一抹烈红近妖,踏上了马车。
章佑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语调幽幽:“我想…薛翦一定认为自己遇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此时该是在咒骂你呢。”
*
“莫名其妙!”
薛翦端坐在马车上,袖下双拳紧握,修长的指尖几欲没入掌心。
“小姐,消消气。你方才都没吃东西,我们回府吃点吧?”
小竹在旁用手为她扇风降降火气,眉眼关切。
薛翦只觉方才自己吃亏了,一身的不服气。
静默片刻,薛翦突然打起车帘,对车夫道:“去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