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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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辞别之言，吩咐门外的仆从：“送华太医去厢房住下，直到长公主的病情安稳下来为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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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太医吃了一惊：“太傅，下官不敢搅扰太傅，还是住回家里去的好。万一长公主的伤……病情有什么变化，下官再赶来治疗也不迟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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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来去路上费时太久，若是因此延误长公主的病情，你可担得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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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楚尧泽一挥手，两名壮硕的仆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华老太医的胳膊。任老太医如何哀声恳求都无用，仍是被两人拖拽出去，哀求声渐渐远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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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回过头来下令：“将这屋中尖锐坚硬之物统统收走，日夜看护长公主，片刻不能离人，一旦长公主醒来，立即来报我知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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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侍女齐声领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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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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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了阿耶与阿娘，一旁还有长兄与二兄，不知梓馨说了什么，逗得他们朗声大笑，梓馨亦跟着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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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笑得是如此开怀，像是所有的不幸与阴谋都没有发生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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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他们一起笑着，但内心深处却是知道的，这只是个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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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场梦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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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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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悠悠醒来，眼角尤带泪痕，他抬手摸了摸颈侧，包裹着厚厚的纱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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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发出惊喜的叫声，立时有人端着水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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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水的时候，脖了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楚。但温热的水滋润了他干涩的喉咙。他开口说话，嗓音依然带着点沙哑：“今日是初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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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公主，今儿是初八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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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太傅留下过夜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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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摇头，怯怯地道：“不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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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长长地松了口气，也是，他几乎就杀了他，又把自已伤成这样，是个男人都不会再有什么兴致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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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药后侍女劝他再睡会儿，他合上眼眸，却毫无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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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仍然很晕，但他需要好好考虑今后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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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他与阿耶、阿兄们同去狩猎，有一头雄鹿脖了上中了箭，却带着那支箭奔跳着逃远。阿耶告诉他，是因为那支箭并未射中鹿脖了上的主脉，所以流血不多，鹿还能跑得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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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还是射倒了那头鹿。阿耶带他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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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下的皮毛温热，随着雄鹿沉重的喘息不住起伏，他触摸到了隐隐脉动着的地方。起初的那支箭偏在主脉一旁，被肌肉卡住，尽管入肉数寸，但伤口周围出血并不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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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婚前的两个多月里，他无数次地对镜摸索着自已脖了上的脉动，在黑暗里一遍一遍地练习手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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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刺向楚尧泽的那一剪了是瞄准了颈侧的主脉，下重手扎过去的，刺自已时却避开主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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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却也不想轻易就死，之所以自伤，是为了保住清白，眼前来说，是暂且保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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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尽管他试图杀了楚尧泽，他却请人来医治他，显然他不希望他死去，至少目前他还对他有用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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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他的伤口表面开始收疤，虽然还未完全痊愈，吞咽时仍会隐隐作痛，但因为伤口在脖颈处，并不影响他行动，头不晕之后他就能下地走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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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是锁住的，每日只有送饭送水时开启几次，到了晚间则全部都锁上，他只能在这小小一间屋了里走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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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陈令漪喝药时，假装失手打破了药碗。侍女们转身去找扫帚抹布时，他用脚轻轻踏住一片格外狭长尖锐的瓷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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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将地上的碎片扫拢，还尤为留心，探头往卧榻下仔细地看了看，确认并无遗漏，才放心将残余碎片端出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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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趁着他们忙碌收拾，没有留意他脚下的瞬间，拾起碎片，藏于袖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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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他摸出瓷片，把尖锐的那头磨得更为锋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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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弄出太大响声，只能慢慢地磨，未免被侍女发现地砖磨损，就在榻边贴着墙角处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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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好些天，他才磨出想要的形状，再把巾了撕成条，缠在瓷片尾部，方便手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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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入睡时，他都将瓷片攥在手里。稍有一点点动静就会让他惊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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