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琪神情凝重,对周秀英的怒气视若不见:“这城守不了了,我们得撤!”
周秀英愣了:“逃?校尉大人,怎么突然决定要逃?黑山贼虽多,却不过是土鸡瓦犬尔!我军有城有将,只需坚守半月,长安的大军就到了。刘将军也随时会前来支援,到那时全歼了城下这股黑山贼、捉拿住飞燕,就是不世之功!”
杨延琪缓缓摇头:“我在城下这个敌将身上,感受到了我哥哥们身上的气息。他很强,我们不是对手。”
周秀英不服气:“刚刚那个敌将,属下两刀就劈了。这个就算厉害点儿,属下十刀、二十刀,总能劈了他!”
杨延琪回过头来:“周军侯勇猛,为我军立下了首功,琪十分佩服。但明明见到周军侯的勇猛,还不慌不忙出战的敌将,手底下必然不简单。见好就收吧,我军困守孤城,不仅兵少,而且将寡。周军侯若是有失,琪独力难支,这锦曼城中两千兄弟恐怕都难逃贼军毒手。”
见周秀英还是气鼓鼓的样子,她嫣然一笑,如同春风化雨,温柔地伸手理了理周秀英面颊上的秀发:“我们胜了一阵,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那么多敌将,一时片刻杀不完的。放心吧,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呢,你如果完成了,凯旋时延琪向马将军,让你也做校尉。怎么样?”
周秀英这才转怒为喜:“好,校尉大人可不许骗我。”
杨延琪温颜一笑:“不骗你。先下去督促大家,准备守城战吧!”
看周秀英兴冲冲地走了,杨延琪这才长叹一声,喃喃自语:“父亲、哥哥们,你们在哪里呀?”
缓缓策马离去的城下将领回过头来,与杨延琪对视一眼。那将领突然咧嘴笑了,白生生的牙齿格外显眼。
杨延琪下定决心:小城城矮墙破,如果都是山贼,那抵挡十天半月没有问题。如果有五哥、七哥那样的猛将先登冲上城来,就凭自己和周秀英父女,还有手底下这些普通士兵,绝对抵挡不住。只有逃!
想到这里,令人取来文房四宝,迅速写就十多封封书信。然后唤来十几个传令兵:“趁敌人尚未围城,你等今夜分批出城,将信送到其他几个城池。若是途中遇到敌人拦截,务必先将书信焚毁,切记切记!”
张燕军中,黄发汉子轻笑一声:“这城中主将倒还乖觉。也罢,张将军,下令面城扎营吧!你们黑山军人多,守东面和北面;我军人少,就守西面如何?留出南门,给他们走。”
兵法有云,围三阙一。张燕身为黑山军公推的盟主、百万黑山军中实力最强的一支的首领,自然是懂兵法的。闻言点点头:“甚好,就依照大人所言。”
五万大军行动起来,就在距离城池不足一里处迅速扎下营寨,将小城三面围定。杨延琪换了斥候的装束出城打探,远远看了看敌军的营寨,表面看上去似乎很随意、很普通,但总感觉内里有压制不住的杀气四散而起,令人心凉。
不得不佩服刘金定用人之能。虽然同是年轻女子,本领也相差不远,杨延琪与周秀英的将才就截然不同。周秀英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关张吕布这种一骑当千的猛将也敢放手一搏的傻大胆;杨延琪则不同,自小随着父兄长大,如同常伴虎眠之人,即使自己的本领远远不足,也直觉地知道猛虎是什么样子的、到底有多可怕。
入夜,张燕军派了大约五千的部队尝试了第一次攻城。不得不说,城小也有城小的好处,即使是面对大军,两千人也完全能守。而张燕军并无像样的攻城器械,除了极其简陋的爬城楼梯之外,就再无任何辎重。双方激战数个时辰,张燕军丢下数百具尸体,匆匆撤了下去。守城方损失更小,伤亡不足三百人。
杨延琪设下酒宴,将周秀英父女请到校尉府:“二位,今日初战告捷,二位居功至伟。延琪敬二位一杯!”
周秀英今日凭一把大刀,一连斩杀了十多个冲上城头的敌军先登,其中还包含两员敌将,颇为兴奋,率先举杯:“多谢校尉大人,秀英先干为敬!”
周父心情也颇佳,举杯相迎,与杨延琪同饮了一杯。
周秀英豪气万丈,又斟满一杯,站起身来:“校尉大人,此战不仅仅赖军士一心,校尉大人的指挥若定才是致胜关键!秀英敬校尉大人一杯!”
杨延琪微笑,起身压下周秀英的杯子:“今日就饮这一杯吧,秀英,我有一事想要托付于你,你可敢接?”
周秀英一愣:“校尉大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