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的天穹之上,流淌着深度交织而成的原暗。
依稀可以分辨出深渊之中的深空舰队和各种庞大怪物之间交火的景象,破碎的钢铁和尸骸如同雨水一样,坠向大地。
如此遥远。
而对于深空之中的一切而言同样如此。
在过于广阔的厮杀范围里,那些孤独航行在黑暗里的战舰上,时常有人向下眺望。透过一个个犹如巨眼一般的灾云漩涡,和一片蠕动的猩红,所能看到的,便只有灰色、漆黑亦或者是苍白。
以及各种大当量的战略级武器所掀起的火光。
可现在,不论是深度还是大地之间,都已经无暇再顾忌彼此。
他们被同样的光芒所吸引。
不由自主的追逐那推进的日轮,望向深渊的领域之中,狂喜回旋的日轮,一次次的扑向了阻挡在前方的黑暗潮汐。
明明早已经是你死活我,不共戴天的仇敌,可此刻却分明的能够从那庞大的天体之中感受到未曾有过的柔情蜜意。
满怀着欣喜。
张开双臂,拥抱着近在咫尺的深渊,深情呼唤:
「——家人们,我来啦!」
轰!!!
随着日轮又一次的坍缩和喷薄,干万道宛若水袖一般的妖艳日珥向着四面八方抛出,灵动的舞蹈着,回旋,一直到将一切都覆盖在内,尽数吞噬。
就连灰烬都绝不留下。
唯有灼伤一切眼瞳的恐怖烈光,仿佛铭刻进虚空里一样,残存在空气里,久久不能消散。
照亮了队友们麻木呆滞的面孔。
突出一个生无可恋。
而天穹之上,破碎的日轮内,槐诗仰头,吨吨吨喝光了不死之药之后,嘴都不抹了,兴高采烈的望向了更前方,迫不及待的扑出。
「观众朋友们,我可想死你们啦!」
轰!!!
日轮膨胀,太阳喷发。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焚尽所有。
这一次,有了前面两次的经验之后,槐诗吨吨了两口不死之药之后,又一次的,完好无损。
复活!
感谢存续院的大红按钮,同时,也感谢榜一大哥牧场主赠送的牺牲大火箭!
不愧是至福乐土的牌子,就是硬!
往日槐诗总是嫌弃牺牲的威权太过于废柴,为了确保无损耗自爆,还要更改自身的灵魂和圣痕结构,完得不偿失。
可现在,即便是不能盘照搬,只是部分的使用,也成功的将超新星模式的损耗降低了百分之三十以上。
恢复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自爆的效率提高了!
牺牲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
呱,牧场主的威权狠狠把亡国羞辱,至福乐土天下无敌口也!
「哈哈哈哈,感受这……」
在这未曾有过的爽快感里,槐诗尖锐的狂笑,再度拍向了那个大红按钮:「如此强——」
我按,我再按,我狂按!
焰光,拔地而起,从天而降。
自现境之光的照耀之下,太阳咆哮,掀起了毁灭的风暴,自深渊的领域之中,大步奔行。所过之处,将一切,尽数化为尘埃。
不论是大群、军团、秘仪,亦或者是胆敢阻拦在前方的统治者……
离宫之前的血海中,再度升起的律令卿提着死狗一样的悼亡卿,死死的盯着那一轮飞向漩涡的爆裂闪光。
乃至,被那毁灭风暴所吞尽的一切。
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几乎站不稳。
张口,呕出一口悲愤的鲜血!
心如刀割。
中央决策室里,巨大的屏幕前面,在诸多参会者兴奋的呐喊和狂喜赞叹里,唯一一个心如刀割的人咬着牙,艰难的别过头。
不忍再看。
同样的一把刀,伤透了律令卿的心,也让叶戈尔血如泉涌。
眼看着屏幕上再一次掀起的狂乱光焰,眼眶快红了……
别按了,别按了,大哥。
再按他妈的统辖局都要破产了!
算上不死之药的萃取和大秘仪的供应,现境的加持,即便是有牺牲的威权降低损耗,槐诗的经验越发娴熟还能再降。
可平均每次超新星驱动的代价,依旧要耗费百分之五点九七的修正值。
乍一看不大,可顶不住他次数多啊!
短短的不到一刻钟,他已经炸了六次了!
六次!
在现境的领域内天体运行同深渊运转无异。
东君所消耗的修正值,几乎只能依靠深渊开发局对浅层深度进行开拓和地狱边境化得到一定程度的获取。
每一发大红按钮拍下去,几乎就要耗掉深渊开发局一整年甚至更多的成果。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十年白干了!
甚至还要等诸界之战结束之后再加班倒贴。而深渊开拓这种事情又不是决策室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事情,牵一发动身,想想到时候善后要面对的问题,叶戈尔就已经头皮发麻。
可偏偏,不论是决策室还是架空会议室乃至青铜之眼,经过各个部门的测算——让槐诗继续炸,已经是目前效率最快且性价比最高的方法。
可为什么爽的是槐诗,买单的却是统辖局?
这一定是罗素那个老王八的阴谋!
倘若不是状况不允许的话,他现在已经端着双管猎枪冲进存续院了—一是谁!是谁给他装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东西!他妈的给我站出来!!!
就在叶戈尔心里悄悄合十祈祷,槐诗赶快收了神通的时候,探境里却再次传来了丧心病狂的大笑:
「众神之父赐予我重伤倒地!"
轰!!!
欢呼声从会议室里再次响起,尤其是某个老王八,呐喊的尤其大声。
只有叶戈尔两行老泪几乎快要落下来。
***的,不要再爆了!
轰!!!
此刻,自深渊中,一道又一道烈光,犹如喷泉一样,向着深渊的虚空之中笔直的升起,绚烂如繁华。
跨越了深渊的领域,宛若风暴一般,肆虐在地狱之中,一步一步,跨越了最后的距离。
那昭告毁灭和死亡的光芒,步步逼近。
可天穹之上,那无数猩红之线纠缠的诡异天象里,漆黑的漩涡之中,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却越发的高亢。
乐不可支。
满心欢喜的,眺望着那宛若脚步一般向着自己不断逼近的太阳风暴。
手舞足蹈,献上掌声。
快些,再快一些。
我已经等不及!
吹笛人大笑着,收回视线,终于看向了身旁,早已经浑身冷汗的弄臣。
自那浩大而肃穆的宏伟战争之中,早已经不自觉的颤栗,脸色惨白。
「你该走了,天成。」
吹笛人的指尖,无数纠缠的丝线之中,悄无声息的有一缕松脱,飞扬而起,重获自由。
他遗憾的摇头,「你的才能太过于粗陋,留在这里恐怕只会为我陪葬吧。」
「......」
在旁边,弄臣
天成陷入呆滞,难以置信。
「怎么了?舍不得吗?」
吹笛人被雾气所缭绕的面孔仿佛微笑:「虽然很感谢你能从头到尾见证到最后。但为了你的安起见,接下来的剧情,恐怕你看不到啦。」
「你…」
天成沉默了片刻,感受着已经完解除的桎梏和契约,无法理解,又克制不住怀疑:「你不会杀了我吗?
还是说,这又是你的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