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当宇文良吉还是一个落魄百户的时候,他就认识龚旭才了。对方精晓奇门八卦,各种阴阳术数,但不是一块科举的好材料。
“宇文兄,我劝你放弃从军的想法吧。”龚旭才某天不经意地对宇文良吉说道。
“为何?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得,我只要能够做到,就足以扭转之前所有的败局。”在此之前,宇文良吉已经输的太多,太多了,但他是个心性坚韧的人,只要心中怀揣着目标,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达成。
“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学医?”龚旭才的眼眸有些深邃,一时间竟让人琢磨不透。
宇文良吉却读出了一股哀求,而起还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无力感。他有些不明白,这位龚旭才在各类奇学术数上的造诣远非他人可比,且在冥冥之中能够窥得一丝天机,但今日却一反常态,没了之前的洒脱与自然。
是自己日后,在从军的道路上一事无成么?不,绝不是这样。他自视甚高,知道自己的才能与手段,如今未能的得到提拔,不过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现在,苗疆的战事兴起,宁国正处用人的时候,自己又怎么能放弃呢。
“多谢龚兄吉言,但我不想像家父一样,在药堂内为一些可有可无的人忙前顾后。大丈夫,应当征战沙场,打下一世功勋。”
龚旭才无奈地摇头,“如果,成为一名大将军会造成妻离子散的局面呢?”
宇文良吉轻蔑一笑,“那又如何?成功总是要有牺牲的。”
“是非成败转头空,宇文兄是否太过执著?”龚旭才善意提醒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宇文良吉冷冷地回绝道。
在这一段记忆中,宇文良吉对龚旭才的印象很深,尤其是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是猜到了今日的结果。只是他心性孤傲,藏着别人无法触及的深渊,所以不可能改变。
龚旭才有窥破天机的本事,那眼前的这个青年呢?如果他真是龚旭才的门徒,那军营中闹鬼的事儿于他而言,就只是小事一桩。
心念至此,他微末一笑,“原来是左大师,失敬失敬。”
众人也不
由一惊,宇文良吉是何等人物,什么时候对人如此恭敬过。特别是,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将军,军营中是有邪祟,但靠这些奇门异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左逸说道。
“那左大师,意下如何?”
“我曾见过一些鬼怪,但他们的能力终究有限。如果不是人心露出破绽,它们也不会乘虚而入。”
“你说你见过邪祟?”一名江湖术士忽然问道。虽然他是干这一行的,但大多数情况都是在坑蒙拐骗,真要说存在鬼怪,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左逸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能吧,毕竟是无影无形之物,我只能用其他手段佐证。”
“大师,可曾看出了军营中的邪祟?”宇文泰问道。
“身材纤细,长发飘飘,估计……”左逸话到一般,却被宇文良吉打断了。
“请大师道营帐中一续。”宇文良吉说道。
众人屏息凝神,目送几人的身影进入营帐。今日之事,算是已经落下帷幕,看宇文良吉的态度,多半是挑中这位叫作左逸的年轻人了。
营帐内,宇文良吉缓缓地坐在软垫之上,然后手掌一摊示意左逸坐下。
“我叫你一声,闲之小友,不介意吧。”
话音落下,一旁的宇文泰为两人沏好了茶水。
“将军请便。”左逸十分坦然地坐在宇文良吉对面。
此举引得宇文泰暗暗心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没人敢跟宇文良吉挨地这么近。就算是自己,也不过贴身一丈的距离,再往前一点,就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闲之小友可知,我曾见过你的师父?”宇文良吉举起茶盏,轻描淡写地说道。
左逸微微笑道:“原来是先师的古人,小子在此拜会了。”说着便用双手捧起茶盏,向宇文良吉敬了一杯茶。
“令师已经仙逝了么?”宇文良吉颇为感慨地说道,当听到“先师”二字的时候,他的心也随之咯噔了一下。原本,他还想请龚旭才出山,为自己卜算上一卦,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
“凡政十六年,于远盐州的枢密城病逝。”提到此处,左逸显得
有些伤感。其实这都是他凭空捏造的,真正的墓冢现在位于北宁王府的远郊。
“那就是六年前……”宇文良吉抬起眼眸,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左逸身上。如果说龚旭才已经仙逝,那么这位年轻人是不是可以帮到他。沉吟良久,他忽然又开口道:“小友非比常人,很少有人能在我的注视下表现如此云淡风轻。”
“没有,我只是对将军感好奇?”